鳳麒驀地冷笑出聲。「既然皇上如此盛情,草民今日就在皇宮歇下,但這不表示草民畏懼皇上的盛威,而是草民今日的確是累了。」
說完,也不理會皇上一臉難看的神色,扯著段九銀便離開了鳳霞宮。
太后眼角猶帶幾顆清淚。「皇上,你又何苦逼迫珞兒?」
皇上淒苦一笑。「母后,朕該為自己當年的任性負起責任。」
「甚至不惜拿這淵國江山來做賭注嗎?」
一句質問,問得皇上久久不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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鳳麒被小太監安排到了長青宮歇息。
長青宮曾是他年幼時所居住的寢宮,自從十五歲被父皇封為珞王之後,就搬到了皇宮外的珞王府,長青宮從此成為珞王爺每次進宮與皇上討論國家大事的臨時住所。
細細打量,他不禁無限感慨。所有的一切都已過往雲煙,皇宮早已被他列為今生的禁地,若不是因為九銀……
他突然皺眉,冷眼斜瞪。「是誰?」
敏銳的聽覺,讓他很快察覺到門外有微弱的腳步聲。
當兩扇紅木門被人輕輕拉開,竟是當今聖上──李廷宣。
夜深人靜,太監宮女都已經睡下,雖說太后有旨,讓兄弟兩人有什麼話明日再說,但皇上顯然已經等不及了。
鳳麒見到對方,沒有下跪也沒有行禮,表情淡漠得就像在看一個陌生人。
對於他的倨傲態度,皇上不以為意,只是掩門向他走近幾分,眼底閃著複雜的神色。
「珞弟,朕以為……今生今世,你再也不會踏進這皇宮半步。」
他冷時一笑,諷味十足。「若皇上看草民不順眼,天一亮,草民立即離宮。」
「你明知道朕不是這個意思。」李廷宣自十六歲登基以來,被文武百官敬仰,受天下朝拜,幾時在人前受過這等窩囊氣。但他知道,天底下唯一膽敢向他的威權挑戰的,就是這個親弟弟──李廷珞。
「這麼晚了,皇上來草民這裡,所為何事?」
「珞弟,相信你對於淵國與突厥之間的戰爭,略有耳聞,如今兩國戰事緊張,突厥的穆薩爾又欺人太甚,朕……只是希望你能回來幫朕……」
「皇上!」鳳麒傲慢的睨了他一眼。「您應該還記得八年前在這皇宮內院,草民曾發過誓,今生今世,再不插手淵國政事,淵國……與我已經沒有任何關係。」
「你就這麼在意當年的那件事?」
「皇上,真正在意那件事的是你,不是我。」
「好!朕承認當年是朕有錯在先,不該懷疑你,朕向你認錯好不好?」一條手臂搭向鳳麒的肩膀。「珞弟,我們是親兄弟,這整個皇宮,有誰的關係比我們兄弟倆更親?不要再和朕鬥下去了,朕現在需要你。」
他不客氣的揮開那手,不理會對方一臉錯愕的表情。「皇上,不要逼我破壞當年的誓言,早在八年前我就已經對天發誓,我手中再不會握你淵國的一兵一卒,也不會再管朝廷上的是是非非。」
「可是,這片江山也有一半是你李廷珞的。」
「皇上,您當年懷疑我的時候,我可不覺得這淵國江山我擁有一半。」鳳麒嘲弄的睥睨著他,彷彿在這一刻,眼前這可以號令天下的帝王根本一文不值。
皇上受到極大打擊,閉了閉眼,低歎一聲。「如果讓出皇位能抵銷朕當年對你的傷害,朕願意拱手讓給你,只希望天下百姓可以有一個安穩的棲身之所,不必再受戰爭的折磨,至於皇位由誰坐,都無所謂了。」
鳳麒的目光閃過震驚,但隨即片刻冷笑。「可惜,我對皇位一點也不希罕。」
對於他輕蔑的態度,皇上聽了也不惱,只是淡然一笑。「珞弟,朕的提議你考慮一下,時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有什麼話,明日再談。」
說完轉身,掩門而去。
鳳麒孤傲的佇立著,一臉若有所思。
突然一雙手臂從他的後面攬住他。
他沒有回頭。「你都聽到了?」
段九銀點點頭。「這些年來,你之所以不肯回宮,是因為皇上。」
鳳麒轉身與她四目相對,唇邊浮現一抹玩味的笑。「你可知,我與皇上之間究竟為何會變成今天這副局面?」
她仰起臉,挑了挑眉。「自古帝王家的爭鬥,都逃不過一個權字,如果我沒猜錯,當年皇上……曾動過除去你的念頭?」
他怔楞片刻,然後露出欣賞的笑容。
「九銀,我不得不承認,你很聰明。」他拉著她在床邊坐下。「我與皇上只差三歲,雖然都是母后所生,但你知道,在帝王家皇子之間根本沒有手足親情,可是我和皇上之間卻從小和睦,兄弟情深。
「我們一個嗜文,一個嗜武,在父皇的眼裡都很出色,父皇偏重文,所以便封了他為太子,而我則被封為珞王,輔佐其左右,為了淵國的江山社稷,我幾乎是拚上自己的性命,只為讓他可以安枕無憂的成為萬人之上的君主。」
說到這裡,鳳麒的目光變得幽深了許多。「還記得八年前,突厥穆薩爾第一次向淵國宣戰,皇上派給我三十萬大軍攻打突厥,結果我只用了短短兩個月的時間,便將突厥打得落花流水。」
有關於當年珞王爺的絕色戰績,曾經也是淵國民眾茶餘飯後的美談。
雖然那時她還很小,卻一心嚮往著有朝一日,自己可以與傳說中的珞王爺同赴戰場,一起殺敵。
「可是當我打勝仗回京,卻被軟禁在珞王府,且不得外出一步。」
「為什麼?」段九銀心頭一緊。
鳳麒嘴角勾起一抹冷笑。「因為那時淵國出現一個偉大的預言家,他預言母后生下文龍武龍,江山雖落到文龍手中,可終有一日會被武龍吞噬。」
「你的意思是,那預言家算出早晚有一日你會……篡位?」她為這可怕的預言心驚不已。
「皇上知道這個預言之後,擔心我的存在會影響他的皇位,所以便想殺我,他先是將我囚禁在珞王府,又派了幾千個御林軍圍守王府,我的權勢完全被架空,甚至連珞王府內所有的家僕全部被換了。」他露出苦笑。「你知道嗎?那段日子,我連解手都有十數雙眼睛虎視眈眈的盯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