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有一個人的。
有一個人在那裡藏在黑暗深處,牽動他的心,牽動他的情……
健的五官柔和了,無血色的嘴角淺淺揚起一個笑。
是誰呢?為什麼,他還想不起來這個人?
無論這個讓他心中軟柔的女人是誰,鐵定都不是眼前的這位文慧鈴。
所以,他劈腿?
有可能,他近乎無情的審視自己的內心:完全察覺不到罪惡感,他可以解釋為自己是個爛男人,但也有另一種可能性——
「我們快分手了,對吧?」他突然開口,嗓音有點清冷。
文慧鈴微微一震,臉上不自在的情緒更濃。
「也……不算是。就是……嗯,我們之前都同意,就暫時冷靜一段時間。」她清了清喉嚨。
所以,他們感情不好。唐健下了這個結論。
也好,早早分了,省得他煩心這個突然冒出來的「女朋友」,讓他有一種被硬賴上的感覺。
第1章(2)
文慧鈴似乎還想解釋什麼,但他無動於衷,瘦削的臉轉向窗戶,看著窗外的景物。
「你也知道,你從畢業到現在,工作一直不穩定,我們在一起那麼久了,不是沒有感情,可是……如果我們要繼續走下去,我需要一些穩定的保證,女人都是這樣的,而你……」
他只分出了一部分心思在聽她嘮叨,不過她提到他的工作,稍稍抓住他的注意力。
他沒有工作?
是嗎?
他腦中突然閃過幾幕影像,那是一件簡潔又極具現代感的辦公室,還有一些人來去穿梭,電腦和許多專業的設備好幾列排開……為什麼他「感覺」自己是有工作的,而且職務還不低?
唐健皺了皺眉,煩躁地起身走到窗前。
這是台北市的市景,他很熟悉,從他的病房窗戶可以看到最高的那棟一ま一大樓。
「第二棟呢?」
他突然問,文慧鈴的嘮嘮叨叨霎時中斷。
「什麼?」
他皺眉盯住一ま一旁邊那片空蕩蕩的天空,「那裡,不是有第二棟嗎?」
「第二棟什麼?」文慧鈴走到他旁邊,跟他一起往窗戶外頭看出去。
他盯著那片空白的天空,總感覺那裡少了什麼,「還有一棟比較矮一點的,只有它一半高的……」
文慧鈴莫名其妙地看著他,再移回高聳的建築物上投。
「沒有啊!台北一ま一就只有那麼一棟。」頓了頓,她恍然大悟,「只有它一半高?你是說新光三越大樓吧?那一棟在台北火車站前面,離一ま一有點距離,以前台北一ま一還沒蓋好之前,最高的大樓是那一棟,你記錯了,把兩棟大樓合在一起了。」
是嗎?
「我記錯了?」他盯著那片空白的天空,眼神有點茫然。
文慧鈴看著他消瘦的側臉,心中一軟,手往他肩上一搭,「你太早下床了,應該多休息一下。」
他下意識收肩避開,她的手尷尬地搭在半空中,然後慢慢垂下來。
唐健深呼吸一下,走回病床前,慢慢地坐下。
「我們分手吧!」
文慧鈴愣在原地,幾乎以為自己聽錯了。
「什麼?」
「我們分手吧!」他又恢復了一開始的面無表情,「反正本來就是要分手的。」
文慧鈴倒抽了口氣。
「你這話是什麼意思?你對我有什麼不滿嗎?你受了這麼重的傷,我二話不說立刻跑來醫院照顧你!你還有什麼不滿意的?我對你真是仁至義盡了!你還想怎樣!」
她氣到抓狂,指著他鼻子劈頭劈腦一陣狂罵。
唐健冰冰涼涼地盯著她,完全無動於衷。
女人真是一種奇怪的動物,明明對他的不長進埋怨到不行,他真要分手放她自由了,她又在那裡不幹不脆。
「姓唐的!我真是瞎了眼才會在你身上浪費這麼多年的時間!你知道我身邊有多少條件比你更好的男人嗎?啊?」文慧鈴氣不過,搶起床頭的杯子用力往地上一扔。
他但願自己對這幕戲劇性的表現能有更多的感覺,可是這個女人無法牽動他。
就是無法。
他只感覺自己像在馬路旁邊看情侶吵架,完全的事不幹己。
這種感覺其實讓唐健有些困擾,他認為自己應該不是個冷酷無情的男人,所以若這女人是他的女友,為什麼他會對她反應如此冷漠?
病房裡罵得熱火朝天,病房外的兩個人很尷尬。
「你自己進去。」周惟惟死命搖頭,腳釘在地上,硬是不肯再往前一步。
「拜託!他們情侶在吵架,你教我一個人進去多尷尬!」知雅硬揪著她的手,強調有難同當。
「我們兩個人一起進去就會比較不尷尬嗎?」
「起碼兩個人對分,一人尷尬百分之五十啊!」
「什麼歪理!」周惟惟啼笑皆非,「不管,你自己進去,我在門口等你。」
趁同學不注意,周惟惟將她往病房裡一推,自己趕快躲到牆旁邊。
辟里啪啦的叫罵聲因為第三者的現身停了下來。
周惟惟往牆壁一靠,舒了口氣,手揉了揉耳朵,終於安靜了。
沒想到看起來那麼文靜有氣質的女生,叫罵起來也是很驚人的。
「呃……呃……哈哈,不好意思,我……我好像來得不是時候?」知雅尷尬的打哈哈聲響了起來。
「我等你五分鐘。」周惟惟小聲丟出一句,確定知雅聽到了,然後走到走廊的等候椅坐下。
他們每次都是約同一間咖啡廳,知雅知道到哪裡找她,如果五分鐘後同學沒出來,周惟惟覺得自己還是先去用餐的地方等比較好。
病房裡令人不自在的沉默過後,開始響起一些低低的交談聲,和牛皮紙袋摩擦的聲音。
好現象,起碼他們沒有三個人都僵在那裡。
在兩個女人當中,偶爾夾雜一兩句低沉的男性嗓音,都很簡短,就是嗯、對、好、不好之類的單音。
周惟惟倒是不記得原來唐健的嗓子這麼低沉,光聽聲音的話,老實說還滿好聽的,很有男人味的感覺。
再等兩分鐘,她突然有點想上洗手間。
不曉得裡面還要多久?她是可以到大廳的公用廁所,可是她怕知雅正好出來,以為她走了,兩個人正好錯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