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狍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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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2 頁

 

  哭著的她,同一時間竄起。

  又來?!

  這回換成在櫻樹下,小疫鬼哭得他手忙腳亂,安撫恫嚇了好久,都阻止不了她豐沛淚水,迫使他乾脆直接拎起嬌小玲瓏的她,吻住她的唇,要她沉醉在火熱纏綿中,忘掉哭泣的那一景。

  該死!他真的中毒了!毒到腦袋不清楚,全塞滿她——

  狍梟……

  每次聽到他說故事,雙眼總是閃動薄薄水光的小疫鬼,仿似多麼憐惜他遭遇過的一切。

  每次他一吻她,她就比他所希望攫取得給予更多,怯生生又主動將冰涼小手扶上他的肩頭,只消給她一個鼓勵的微笑,便會乖巧巧為他寬衣解帶的小疫鬼。

  每次叫他名字都叫得特別悅耳可愛的小疫鬼……

  狍梟連連幾記猛甩。

  大眼晶亮的小疫鬼,甩掉!

  雙腮因歡愛羞怯而鑲上紅彩的小疫鬼,甩掉!

  說話笨拙,語意不清,可是喊出「狍梟」卻無比標準甜美的小疫鬼,甩掉!

  我在,這裡,等你……大眼晶亮的小疫鬼,消失一下下,重新浮上時變得更加清晰,黑白分明的眼,直勾勾的、一心一意的、滿心歡喜的,落在他身上,彷彿等待他以同樣欣喜若狂之態,飛撲過去,將她抱緊。

  分開了,所以,不能,等你了,對不對?神情迷惑的小疫鬼,滿臉不解,模樣像是對於驟變完全措手不及,蠢昧的、憨憨的、呆滯的,想要確定她聽見的狠話,是否屬實。

  不等了,再也……斂眉抿唇的小疫鬼,鼻頭紅紅,眼眶亦然,那幾個字,猶若耗費了多大的力氣才能硬擠出來,遮掩於黑色長髮下的眼眸,他沒有看見是否正在掉淚。

  謝謝,你,曾經,給我,一個,名字……

  她為何不罵他呢?是啦,要吵架她又吵不過他,她斷斷續續的遲鈍說話方式,就算再有氣勢的狠話,吐出來也是軟的,她罵了亦不過是自取其辱,換來一頓恥笑,有自知之明是好事,但……話憋在心裡多嘔呀!至少罵出來她才爽快呀!而不是向他說啥謝謝,說啥曾經,哪有人這樣?是存心要他歉疚嗎?那真是對不住,他狍梟什麼都有,就是獨缺內疚這類善良情緒存在。

  他用出最大力道,無情地甩去腦海中躬著身,長髮如軟幔垂落雪白雙腮,向他躬身致謝的小疫鬼身影,以為這樣便能連帶甩走她留在她身上的「疫毒」——

  狍梟腳下的疫鬼頭子敏銳察覺背上踏踩的力量變的薄弱,似乎心有旁騖,他抓住得來不易的時機,猛然挺身,逃出狍梟足箝,一溜煙滾落谷壑,隨即不見蹤影。

  狍梟他爹本欲出手阻攔,他娘卻說兒子情況不對,相較於追捕疫鬼,當然是兒子重要,於是任由疫鬼逃去,反正疫鬼的威脅性不足一提,這次能不費吹灰之力,下次自然相同。

  幾隻輝亮巨獸落地同時,褪去獸形。

  「寶寶,你怎麼了?」狍梟他娘輕拍兒子的臉。

  「……我中毒了。」狍梟僵而不動,完全沒打算去追疫鬼頭子,整個人處在震驚中。

  沒有用,甩到頭快斷了,小疫鬼還是一隻一隻浮上來,在他腦海裡笑著、哭著、說著,就連安安靜靜枕臥在他身旁的酣睡模樣都有!

  這是什麼鬼毒呀?!

  「怎麼可能?貔貅不會中那種小疫毒!」貔貅雖不至於百毒不侵,但瘟毒疫病是決計不可能有機會沾染到貔貅身上來。狍梟他娘慌忙拉過兒子的手細瞧,「是不是剛剛那傢伙在掌心裡藏了毒針什麼的——」

  狍梟的手,一二三四五,五根手指沒多也沒少,掌心乾乾淨淨,連塊淤泥都沒沾到,當然,更無中毒跡象。

  「我來。」狍梟他爹策動術法,以掌心貼其背,為狍梟驅毒,然而無論如何驅,狍梟仍是相同愕然神色,喃著「我中毒了」。

  狍梟他娘投給他爹詢問眼神,後者淡淡攏眉,搖搖頭。

  「暫且先回家去,再來仔細替你檢查。」狍梟他爹如此說道。

  一家子浩浩蕩蕩,返回貔貅窩,狍梟他娘扶著兒子,要他在床上躺好。

  照理來說,就算狍梟當真中毒,身旁有這麼五隻貔貅一靠近,疫毒也會自動消散,即便三隻姊姊血統不純,驅疫能力沒多強大,狍梟他娘可是道道地地的公貔母貅所產後代,能力毋庸置疑,她光是摸摸狍梟,就能趕走他身上任何疫毒,可狍梟一副難以置信,三不五時又使勁甩頭的蠢樣,真是很少見,難怪身為娘親的她要緊張擔心。

  「一定是玩出病了,連疫鬼都敢抱敢啾啾的交換口水,現在疫毒發作……」瑤貅不是說風涼話,而是陳述眾人心中同樣的想法。

  第6章(2)

  「會不會因為寶寶的身體是人貅混種,才對抗不了疫毒?還是因為他的魂魄是惡獸,所以……」不純的貔貅有可能在某些本能上產生缺憾,像狍梟不會變回獸便是一例。

  「冷靜點。他身上……沒有疫毒。」狍梟他爹檢查了一遍,怕自己有疏忽還「複診」兩次,很篤定兒子整株好好。

  「難道是人類最常有的花、花草病?!」狍梟他娘驚呼。

  「……花柳病。」請容他更正愛妻的錯誤用詞,他仍是搖頭。

  「那他到底怎麼了?!」一窩四隻母貅,由大到小都在問。

  「你怎麼了?」狍梟他爹不能代替他回答,只能將問題拋給平躺在床上,雙眼瞪大、目光飄遠的狍梟。

  「……」他也想知道他是自己怎麼了。

  沒有五臟六腑翻絞的痛,沒有皮膚奇癢潰爛的不舒服,沒有反胃欲吐的作嘔感,沒有頭暈眼花的昏眩——好吧,是有一點啦,罪魁禍首應該是搖頭晃腦的自己所導致。

  不對勁的地方,只有一個。

  看見疫鬼頭子,想起她。

  看見他爹的黑色長髮,想起她。

  看見玲貅那較為白皙的膚色,想起她。

  看見山中冰冰涼涼的飛瀑流泉,想起她。

  看見一隻肥嫩嫩的小兔,想起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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