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狍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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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3 頁

 

  啐!什麼都不用看見也想起她呀!

  這不用問一定是中毒了嘛!

  狍梟把此事自己察覺到的不對勁和不舒坦全盤托出,說的一字不漏。

  「好嚴重的疫毒!」瑛貅有點想後退,離小弟遠一點,生怕自個兒也沾上。此時啥姊弟情深先擺一邊去。

  「要趕快帶小弟去天庭找老仙翁解毒吧?事不宜遲,快!爹、娘——」瑤貅反應激烈,口頭上充滿親情之愛,只不過早已掩口捂鼻,逃到洞的另一端。

  「小弟會不會死?!會不會死——」

  「寶寶會不會死?!會不會死——」

  玲貅和四姊弟的娘親反應如出一轍,他們的娘親抱緊狍梟,急得快哭了,最可怕的是,狍梟被她深深攬進懷裡卻乖巧的不掙扎,他真的病重了——

  「……」在場僅存孩子們的爹不發一語,從聽完狍梟陳述「病狀」後,便是這副若有所思的表情。

  「寶寶——娘不會讓你死!不會不會——」嗚哇……

  「聽說中了疫毒之後,必須要找到下毒的那只疫鬼,除掉他才能解毒,這傳言是不是真的?」

  「管它真的假的,先抓回來再說!」

  「你抓她幹什麼?!你抓到她想幹什麼?!」這是狍梟的聲音。

  「叫她替你解毒呀!不然你病症這麼嚴重,再下去會死你知不知道?」

  「瑤瑤說的對!你快去!把那只疫鬼咬回來!瑛瑛來幫我,我們帶寶寶去找老仙翁,兩方同時進行比較節省時間——」

  「那我跟二姐一起去抓那只疫鬼!」

  「你們那副凶狠嘴臉會嚇到她!她很膽小——」有事狍梟的吼聲。

  一屋子嘈雜混亂,此起彼落的七嘴八舌,始終只有孩子們的爹置身事外,在他的愛妻愛女準備分頭行事,扛人的扛人,抓人的抓人之際,他佇立洞中,擋住去路,換來妻子和女兒們的不諒解瞪視。

  「我現在相信,勾陳說貔貅全是感情遲鈍的小動物這句話,千真萬確。」真慶幸他當過人類長達二十八年,讀過幾年聖賢書,粗略知曉七情六慾愛恨嗔癡的息息相關。

  孩子的爹吁歎一笑,望向滿屋子「貔貅」——他的愛妻不用多談,純種貔貅一隻,貔貅的劣性,在她身上最是明顯。其餘幾隻孩子,雖然每年有幾日會隨他回到方家小住,目的在於使他們學習人類某些值得倣傚的事物,以及讓孩子們的親奶奶享受含飴弄孫之樂,偏偏孩子們的親奶奶對這些孩子除了溺愛之外,也不逼他們上進學習,才導致他們面臨目前情況,會同他們的娘親一般慌亂無措……

  「你們都不知道,世上有一種無藥絕症,名叫『相思病』?」

  ***

  後腦好痛……

  是從谷壑滾下來時,撞破了頭吧……

  動動十指,雙臂仍有知覺,膀上背上腿上傳來磨破皮的刺痛感,除此之外,神智清楚,看來,他逃過了一劫。

  想起身,肩膀被誰給輕輕壓住。

  「請,不要,亂動,你,受傷了……」

  有誰在他身後,、為他搗敷藥草,是個年輕女人……

  他趴伏在地的姿勢,視線範圍太小,只能勉強看見一泓黑泉長髮,隨著女人的跪坐而漣成一圈漂亮弧形。

  「你是疫鬼……」與他有相同的氣味。

  「是的。我只是,想救你,沒有,惡意,請,不要,擔心或,拒絕。」她邊說,指腹間推塗濕粘藥草的動作沒有停下。

  光聽這種吞吞吐吐的說話方式,便能知道,身後這只疫鬼鮮少與人交談,言語才會變得生疏。

  「疫鬼太好心,也不會得到感激。」他想嗤笑她的愚善,但腦袋的傷口傳來波波疼痛,使他無法如願。

  「我沒有,想要,被感激。」

  「那就隨便你吧,反正遇上同類,總比遇上貔貅來的好。」他自嘲,感覺在他背上的柔夷明顯一僵,他側目望去。「怎麼?聽到『貔貅』兩字,就把膽子給嚇破了?」

  不是嚇破膽,而是,心,揪痛了一下下。

  「貔貅是疫鬼的天敵,會怕是理所當然,別說是你,就連我,被一群貔貅圍住,也不由自主打起顫來。」這又不是可恥之事。

  她沒多說,靜靜地,將他背部最後一道血口敷上。

  「好了。」

  她拭淨雙手,便要離去,從頭到尾都只想救他,本打算趁男人昏迷時,默默為他上妥藥,再默默走開,如今他醒了,傷口亦處理好,她沒有留下來的理由。

  「慢。」男人叫住她。「你要去哪裡?」

  「……」她無法回答。要去哪裡?能去哪裡?她自己都不知道。疫鬼餐風露宿,居無定所,打從她離開放滿金銀財寶的曲洞後,她便四處游移,恢復最原先便該屬於她的生活方式——獨自一人,生活的方式。

  他不用聽她答覆,也很清楚,身為疫鬼,人見人嫌惡,他們被逼迫必須躲躲藏藏,過著見不得光的苦日子。

  「想不想,擁有自己的家?一個不再被誰驅趕,一個有同族朋友為鄰,一個能遮風擋雨的家。」男人問,問出每隻疫鬼的渴望。

  她微愕抬頭,與坐直身的男人相視。

  「你也孤獨了很久吧?」

  「沒有……我,有過,一段,有人,相伴,的日子,就在,沒多久,之前……」她笨拙地說著,想笑著說,唇角的揚弧卻撐不起來,那是很快樂的回憶,真的真的很快樂,應該要以笑容緬懷,然而,正是因為太快樂,現在失去了它,變得更加疼痛。

  被擁抱的身體,失去了熟悉的溫度,才感到百倍冰冷。

  原先就無法獲得的,與得到後又被人收回的,必須適應的心境全然不同。

  寂寞,與生俱來的;寂寞,分離後強烈感受到的。前者,早已習慣,後者,仍不時啃食她,她在等候「習慣」,習慣那樣的寂寞。

  「疫鬼也會有人相伴?另一隻疫鬼嗎?」男人打量她,她比他猜想的更年輕,瘦瘦小小幾乎是疫鬼的特徵,長髮半掩住雪白小臉,加上她低垂頭頸,並不是很能看清她的容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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