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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那個人稱讚過她好幾次,說她媽把她教得很好,氣質跟普通人越接近,條子越不容易盯上。

  那個人指派她到國外將需要的貨用盡各種方法帶回來,也指派她和各個買家、賣家接洽。

  她被偷襲過,險些被黑吃黑做掉,死裡逃生不少次,但那個人的手下眾多,有錢有勢,和他作對的傢伙通常都不會有好下場。

  那個人,是她爸爸。

  她不是他唯一的小孩,她的母親,只是他眾多情婦之一。

  說實話,他對她不差,小時候他逗過她,給了她不少溫暖的擁抱。他也很凶,他的手下對他又敬又怕,但他出手也相當闊綽,任何人都會愛上事成後找他討賞的喜悅,包括她。她一直在他的讚美和認同中找尋父愛,直到他死去。

  總是叫他「那個男人」的母親,在他死後,情緒由一開始的看似鬆了口氣,轉變為一天比一天低落,最後,病倒了。

  她變得精神恍惚,瘦得只剩皮包骨,女孩不得不將她送到療養院,在療養院內,她常自言自語地訴說過去的回憶。

  原來,母親是被人口販子賣到歐洲去的小女孩。

  那年母親九歲,有不少和她年紀相仿的小孩一起被賣過去。

  她說,大家都很害怕,但小孩們也相當堅強,為了有飯吃,為了不被毒打,他們乖乖聽話,那些人要他們做什麼,他們便照做,週而復始,日復一日,環境麻痺了她,她成了酒鬼、煙槍,染上了毒品、大麻。

  「我會說中文……我還記得怎麼說中文……那男人很高興……他把我買下,帶回台灣……」

  「我懷孕了……我嚇了一跳……醫生說煙酒對小寶寶很不好,他給我看了很多照片……我很害怕……我不想害小寶寶變成那樣……」女聲緊張了起來。「我戒毒了……煙酒全戒掉……我……我……看到小寶寶……醫生說她很健康時……我高興得哭了!」

  「我想當一個好媽媽……」女人笑得很溫柔。

  任母親繼續說著,女孩起身,到洗手間洗淨雙手。

  回到床邊後,端起了削好的蘋果,遞給她。

  「媽,吃點蘋果。」她輕聲喚。

  女人緩緩轉過頭。「……小普?」眼神空洞且疑惑。

  「對,我是小普。」女孩點頭,「我幫你削了蘋果,多少吃一點好嗎?」她拉著那雙枯瘦的手,輕聲道。

  「小普……」女人顫抖著雙手,將掌心覆上她的臉頰,「你長大了……好健康……好漂亮……」她笑了。「媽媽好開心……」

  女孩靜靜地看著她,任她撫摸。

  「不要再幫他們了……不要了……不要了……」她猛地搖頭。

  聽著母親近年越來越常掛在嘴上反覆復誦的三個字,蘇普心中其實是沒感覺的。

  她和母親一樣,甚至更糟,母親有過九年的正常成長,她沒有。她從小就在這樣的環境裡長大,她現在所做的事,是她從小就熟悉、平常且被誇獎的。

  她知道怎麼利用食物或其他工具掩蓋白粉的味道,知道怎麼開槍,怎麼打人和被打,知道怎麼躲警方,正常的世界就像電視上夢幻的偶像劇一樣,她看得到,卻知道那是虛構且誇飾的幻想。

  而她沒有幻想的習慣。

  夜裡,蘇普依一位長輩的交代,帶了些貨到他的山間別墅去。

  入門不久,她就聽見屬於女性的淒厲尖叫聲。

  她眉頭蹙緊,往客廳走,裡頭非常熱鬧,有好幾張她熟識和不熟識的面孔。

  接著,她看到了尖叫的源頭——

  步伐止住了,怔住了。

  那佈滿血淚及各式液體的面孔,掙獰地朝她哭喊。

  「救我——」

  她的呼吸瞬間梗住,瞳孔緊縮,腦門發麻……她無法動彈。

  「拜託——」

  地板上的那個女孩年紀很小,身旁有破碎且染血的制服布料,有人壓在她身上,有人扯住她的手腳,更有一群人圍觀……

  他們正在破壞她的正常……

  「阿姨——救我——」

  ***

  對不起……

  「嘿,小櫻桃,醒醒,你在作惡夢……」

  對不起……對不起……

  「喂,醒醒!」有東西拍打她的臉頰。

  「對……對不……」蘇普的呼吸被梗住,泣不成聲。

  「喂!」

  臉頰被狠狠拍了幾下,她終於醒了。

  淚水模糊了視線,也剌痛腫脹的眼,她在朦朧中緩慢對焦,彷彿見到了記憶中的臉。

  「對……」鼻水梗住了呼吸,她一口氣上不來,無法言語。

  「對對對,不要再對了,清醒一點。」范子駿又輕拍她。

  蘇普的眼神由迷濛逐漸轉為清醒,許久,終於平靜了下來。

  她坐起身,低頭對著地板發呆。

  范子駿在她身旁坐下,他知道她現在極度脆弱,需要有個活生生的生物陪著。

  她傷口發炎,高燒昏睡三天了,那天在車上流的血,大部分來自她腰上的一道新刀傷,這小姐身上傷痕纍纍的程度,連看慣傷口的他都忍不住皺了下眉,這女人,簡直就像是被捧爛了卻依舊電力十足的破娃娃。

  四周很安靜,可以感受到空氣緩慢的流動。

  他靜靜地陪著她坐在一旁,等待她自我調適,或開口求援。

  反正大不了就是再發個瘋,現在的他不用擔心撞車,能更快弄昏她。

  「我……」她試著張了張口。「我爸是台灣的毒品大盤。」低著頭的她,對著地板道。

  「我運毒、交易,這些事對我來說很平常,我自己不碰,我看過毒蟲的慘樣,覺得他們自作自受。」她語氣平板地自白。

  「我開過很多次槍,但沒有人真的死在我的槍下。我也中過槍,子彈沒那麼容易打中,被多射幾次後,膽子會越來越大,感覺也越來越麻痺。

  「還沒被射中前,我沒任何感覺,中彈後才感到痛。事情聽說、還沒發生前,我對一切沒感覺,親身經歷了,親眼見到了,才明白其中感受。

  「那些傢伙,在我爸死後開始走私人口,他們專抓十幾歲、甚至更小的未成年女孩,以各種手段斷了她們的求生意志,以毒品控制她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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