米乃祿聞言,不禁有點赧然,可還沒開口,一旁圍觀的人便搶先替她說話。
「可不是嗎?米家千金的力氣大得不可思議,比一般男人要大上許多,有一回師娘要醃菜,她還替師娘搬了百斤重的頂石呢。」
「……蘭家姐妹、花家千金……」米乃祿聞聲抬眼,驚呼,「你們怎麼會在這裡?」
唉,幹麼把她的底都抖出來?她也不是自願力氣大,就天生的嘛……
「年節將近,天候已經轉冷,我和絲妹妹到春錦堂買雪帔。」蘭玢細眉細眼加上薄唇,巴掌大的小臉塗有白粉,配上柳葉身段,在京城裡被奉為第一美人,然而她看著米乃祿的眼神卻極不安好心。
「喔,原來如此。」
「米家千金,這男人是誰呢?」蘭玢的妹妹蘭璃和她姐姐一個樣,標準的柳葉美人,兩人是京城裡出了名的美人姐妹花。
「他是教導我商事的夫子福至。」米乃祿趕忙起身介紹,也一併拉起他。「福至,這兩位是蘭家姐妹,而旁邊這位是花絲,三位都是我在貞德坊的同儕。」
「貞德坊?」他微揚起眉。
「那並非是正統的學堂,而是讓一些官家千金和商家千金學習禮儀的婦坊。」米乃祿解釋,確定他真的不是喚日城的人,要不他既然能記得商事,也該記得京城有名的貞德坊才對。
「喔。」他輕點頭,禮貌性地朝三位千金淡淡一笑。
霎時,她們全紅了臉,被他那雙桃花眼迷得丟了三魂沒了七魄。
花絲率先忍遏不住。「既然是夫子,不知道願不願意到花家教導我?」
蘭玢見狀,忙喊,「不,先到我家吧!」
「是啊是啊,到我家教導咱們。」蘭璃隨即應和姐姐。
「少來,明明是我先開口的!」
三位千金頓時吵成一團,讓米乃祿很錯愕,正要開口打圓場,便聽福至淡漠地拒絕。
「抱歉,我是小姐的專屬夫子,不受外聘。」
「她一個月給多少薪餉?我給雙倍!」花絲聞言,毫不客氣地開價。
「我給三倍。」蘭璃立刻加碼。
京城的風氣較為開放,就算不是女子未來的夫婿,也能與其同進同出,而她們爭相搶要福至的理由很簡單,帶個顯眼的男人在身邊,就像戴了件名家首飾,可以滿足虛榮心。
而她們不能忍受如此亮眼的男人,竟出現在米乃祿身旁。
第4章(1)
眼看三個女人的戰火再起,福至又氣定神閒地開口。「這不是薪餉的問題。」
蘭玢一頓,瞇起細得不能再細的眼瞪向米乃祿,冷笑了聲,突地從木盒裡取出一件絲白雪帔。「米家千金,今天凍得很,瞧你,也沒多搭件雪帔,這件就送你吧。」這是她方才從春錦堂買來的,此刻剛好派上用場。
「送我?」米乃祿喜出望外。同儕向來不願和她交好,想不到這會蘭玢竟要送她雪帔?
「快穿上呀!」蘭璃知道姐姐的用意,開口催促。
「好。」她沒心眼的接過,正要搭上,卻發現這雪帔實在是……小了好多,穿過了一頭的袖子,另一頭就兜不攏。
「哎呀,米家千金穿不下呢。」花絲立即放聲取笑。
福至微瞇眼,總算明白她們突然要送米乃祿雪帔,真正的用意是為了羞辱她的身材出氣。
後頭的米麗更是氣得直發抖,想要衝上前罵人,可自個是個奴婢,就怕替主子出頭,反累得主子更被欺負。
「是呀,太小了呢。」米乃祿卻笑呵呵的附和,壓根沒往壞處想。
福至見狀,心疼又心憐,想也沒想地走向她,為她將雪帔拉下。「小姐方才為了救我,衣裳都弄髒了,別再穿了。」
三位千金頓時又惱又氣。
憑什麼天大的好處全都教米乃祿佔去?她膚白家世好,愛笑討喜,人人都喜歡她,可這有什麼了不起?不就是個醜八怪胖子?真正的美人就該要像她們這般!
「那倒是,我都忘了,要是弄髒可不好。」
「放我這兒吧。」福至勾笑,將雪帔折好勾在臂上,桃花眼微抬,像是瞧見了什麼,又伸出手輕撫她看起來壓根沒髒的面頰。
「……福至?」米乃祿瞪大眼,只覺他靠得好近,自己心跳得好快,有種快要失控的感覺在她心頭激竄。
米麗見了,正欲上前拍開他時,卻聽他說——
「都是我不好,讓小姐為了救我,臉頰都弄髒了,這麼漂亮的臉蛋,要是受傷了該怎麼辦才好?」
「我我我……漂亮?!」米乃祿受寵若驚,羞怯地垂下臉,粉嫩的臉皮白裡透紅,更加可人。
「在我眼裡,這世間恐怕再也找不到比小姐還要美的美人了。」
米麗錯愕的瞪大眼,餘光瞥見一旁三根竹竿咬牙切齒的模樣,才恍然大悟。
原來,他是在幫主子呀!這法子挺好,可以滅滅三位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勢利千金的威風,但要是主子會錯意……該怎麼辦?
「你這話可就有點離譜了。」米乃祿羞赧地撓撓臉。
她知道自己的身材完全不符合當下的風潮,就算沒得到醜女的封號,頂多也是一般姿色而已,誇她是美人實在太過了。
「一點也不,在我眼裡,小姐身手矯健,膚白賽雪,確確實實是個大美人。」他說著,輕拉起她秀嫩小手。「我只想待在小姐身邊,除非小姐不要我。」
米乃祿被哄得心花怒放,儘管不太清楚他話中真偽,但被這樣讚美,她還是開心得快要飛上天。
「我怎麼可能不要你。」沒聽見一有人打探他,她便說他是她的夫子嗎?現在她真不希望他在外頭遇見什麼人,不想他太早恢復記憶,轉頭就走。「我現在很依賴你的,你應該知道吧。」不只是因為他能夠幫她算帳點貨,更因為……她喜歡有他在身邊伴著,聽她東南西北的說。
福至聽完,卻有些惱意。
原來,她在意的只是他能幫她多少。
可不悅的同時,他又不禁自問,此刻幫她的自己,究竟是什麼樣的心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