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不少江湖中人想留下來幫忙,還說要去伏雁樓要人,但霍家堡都推辭了,見堡主欲言又止的模樣,想來是另有隱情,眾人不好再問,便陸陸續續告辭。
為了不引起騷動,傅翌容駕著馬車從後門進入。霍堡主與王通接獲通報之後,急忙趕到後院,見到他們平安回來,自是喜不自禁。
他們不知柳芳華與伏雁樓掛鉤,也不知她對霍遠下毒,只當傅翌容本事了得,把人從伏雁樓那兒救了回來。
「梁姑娘怎麼了?」王通示意婆子把昏迷不醒的梁婍抱下。
「她也中毒了。」傅翌容簡單問答。
「伏雁樓這些人——」霍麒咬牙切齒地說了一句。
「先讓梁姑娘歇著吧!」傅翌容說道。
霍麒示意婆子把梁婍抱回房內,黃霽則由小廝挽著到客房休息,霍麒轉向朗晴,急道:「聽說朗姑娘醫術了得——」
朗晴明白他的意思,立刻道:「我這就去看大公子。」
「勞煩了。」
霍麒難掩焦慮。先前找了大夫,還讓唐公子看了,都說是難解的劇毒,兩天之內,大兒子、三兒子依次中毒,他如何放得下心。
朗晴走進霍遠房間時,他正半躺著看信,見她進來,眸子閃了下,將手上的信放進木盒內。
「公子氣色不錯。」朗晴走到他面前,正好瞥見木盒裡一疊的信件,頓時一怔。
「不知該怎麼解三陰毒?」霍麒上前,見兒子大腿上擺著的木盒,詫異道:「怎麼把它拿出來?」
傅翌容站在一旁,沒說話,目光定在朗晴臉上。木盒裡的信是梁夫人所書,她也許是認出了筆跡。
「沒什麼,無聊拿出來看看。」霍遠關上木盒,望向朗晴。「朗姑娘的解毒丹真是厲害。」
「哪裡,過獎過獎。」想想不對,她醫術的確頂尖,何須謙虛?於是又改口。「我自己也覺得挺厲害。」
眾人皆笑了起來,朗晴提起早預備好的紙筆,寫下所需的藥材,除了內服外,還得泡藥湯。
「第三天再讓人幫他把毒逼出來就成了。」朗晴將紙交給霍堡主。
霍麒立即要人著手去準備。
「翌容把婍姑娘也救回來了。」他示意兒子放心,而後朝傅翌容問道:「可問出他們為何針對霍家堡?」
傅翌容搖頭。「都服毒自盡了,晚輩慢了一步,慚愧。」
朗晴抽了抽嘴角,勉強忍住笑。在她心中,傅翌容是高潔的謙謙君子,沒想撒起謊來面不改色。
「哪兒的話,今兒的事若不是你,只怕還要更糟。」霍麒拍拍他肩膀,示意他不需在意。
霍遠正想支走父親,正巧有僕人來稟,外頭未走的賓客有事與堡主商量,霍麒交代兒子靜心養傷後,便匆匆忙忙走了。
「我去看看梁姑娘。」朗晴藉機告辭。
「朗姑娘。」霍遠叫住她。
她望向他。「怎麼?不舒服嗎?」
見她一臉坦蕩,沒有絲毫閃避不安,霍遠又遲疑了。方才朗晴站在床邊時,他特意留心她的手腕,果真有疤,可若她真是梁婍,又為何不認?自她踏入霍家堡至今,她不是沒有機會告訴他。
或者……自己錯了,單憑手上的疤也不能認定她就是梁婍,假梁婍至少還握有玉珮,可剛剛她見到盒子裡的信時,表情又十分奇怪……
「你怎麼了?」朗晴叫他一聲。
他回過神。
「沒事。」
傅翌容見霍遠又是疑惑又是擰眉,便對朗晴說道:「你去看看梁姑娘吧。」
朗晴額首道:「好。」
待她走遠後,他才走到床前的圓墩坐下。
「怎麼表情這麼怪?」
霍遠搖頭。「沒什麼。」
傅翌容遲疑了下,隨即壓下眉頭。
「到底怎麼回事?」
「要從我一年前打傷沈令颺的事說起……」傅翌容簡短地將來龍去脈說了一遍。
若此事只有他與朗晴知曉,他會守住秘密,但沈令颺也牽扯其中,便讓事情複雜起來,與其憂心沈令颺哪天心血來潮向霍遠透露真相,不如由他來說。
雖然霍遠與沈令颺也不對盤,但在江湖行走沒有永遠的敵人,沈令颺行事陰險,若他哪天打算離間他與霍遠,說不定會利用此事。不管沈令颺是否有此心機,由他告知總比讓不相干的人透露給霍遠知道好。
不過他並未直接點明朗晴的身份,而是將來龍去脈說透後,由他自己參詳。朗晴為何隱瞞身份,他無法代她回答,只能讓霍遠自己去問。
聽完傅翌容的話後,霍遠沉思良久。
他明白霍遠需要一些時間整理思緒,便靜靜地走出房。
外頭早已夜幕低垂,廊道上的燈籠隨風輕晃,昏暗的燈光讓一切都顯得厚重朦朧。
傅翌容在迴廊上負手徐行,待要經過假山時,忽然瞧見有燈影在地上晃動,他微蹙眉心,淡聲道:「是哪位朋友躲在那兒?」
沒有回答,只有燈影又晃了晃。
他走上前,忽然一個顫抖的女聲說道:「客官……要不要喝碗茶啊……」
雖然說得怪腔怪調,可一聽就知是朗晴的聲音,傅翌容忍住笑,不知她又在搞什麼。
「不知有什麼茶?」他走到假山後。
就見朗晴提著燈籠,歪著嘴巴,吊著三白眼,不但不恐怖,還顯得有些滑稽。他好笑道:「你在做什麼?」
她又吐出舌頭,做出鬼樣後,才一臉興奮地問道:「有嚇到你嗎?」
他笑著搖頭。
「你在山上見到的鬼可是這樣?」
她追問。
「不是,你想嚇我?」他挑眉。
她用力點頭。
他一怔。「為何?」
其實她沒要嚇他,不過是想鬧鬧他,可又怕真的嚇著他讓他做噩夢,所以才出聲示警。
她笑得狡猾。「我是想嚇著了就可以安慰你,你偏不上當,可惜啊,可惜……」
傅翌容突然一把攬住她的腰,嚇了她一大跳,手上的燈籠劇烈搖晃。「你做什麼……小心燈籠……」
「我嚇著了。」他在她耳邊低語,黑瞳閃過一絲狡猾。
她的臉瞬間燒著。「這樣不算,哪有這樣的……」他根本是耍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