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春曉先是惱怒的一瞪,繼而喪氣地垂下雙肩,語氣苦澀的咬牙說:「我不能害你,我從小命中帶煞,我身邊的人無一倖免地受我煞氣所害。」
「就這點小事?」原來她放在心裡的死結只是無稽之談。
「誰說是小事!我前後定過兩門親事,一個早夭,一個摔下馬斷腿,沒人能逃得過,我八字重得連爹娘都克。」她提起娘親落水,差點溺斃一事。
迷信至極。「你說皇上的命格重不重?」
「這……」金龍之身,哪能不重。
「我與你比呢?」
「……」她不語。
曲天時輕擁她入懷,笑聲低沉。「怕什麼?傻曉兒,你八字再重能重得過九五之尊嗎?我是天命所依,萬民所歸,你想克我還沒那麼容易,先替我生個小太子,母子倆再來克我吧!」
「你……你胡說什麼?我家人都不知道此事……」她面頰紅似血,羞得想咬他一口。
「明兒個我親自上府上提親,迎娶你為當朝皇后。」
第7章(2)
紅葉山莊位於靈月城東邊,與青石縣距離約三日路,山莊佔地甚大,築有水榭樓閣、小橋流水,滿園的花草皆為夫人所栽,四季更迭,美不勝收。
莊主為武林巨擘,家傳武學獨步江湖,生有三名如花似玉的女兒,卻無男丁傳承香火,因此對醉心武學的長女特別看重,有意讓她招贅,繼承家業。
而小女兒玩心重,不愛針黹刺繡,也不重武,每天撲螢捕蝶,倒也深得其母寵愛,不盼她出人頭地,只願嫁個好人家,杜夫人連嫁妝都替她準備好了,看她何時出閣。
至於杜二小姐嘛!除了一些下人外,還真沒人提起她,靈月城百姓都當她是瘟神,連靠近也不願意。
「二小姐回來了,二小姐回來了……」
高興得忘情大呼的是門房古老爹,他一吆喝,莊裡的僕傭全放下手邊工作,歡喜不已的到門口迎接,噓寒問暖,熱絡相迎。
但在這些人當中,卻沒一個是杜家人,他們冷漠以待,彷彿回來的不是自家親人,而是寄住的食客,不予聞問。
此情此景看在曲天時眼中,頓起怒意,所愛的女子遭受這種不平待遇,他如何能夠忍受。
就連老跟杜春曉槓上的小德子,也覺得看不過去。女兒回家不問候一聲也就罷了,竟然視若無睹的走過去,哪有這樣的爹!
「小姐,怎麼出個門像丟掉似的,也不捎信回來報個平安,讓人好著急。」這孩子又瘦了,肯定沒吃好、睡好,奔波勞碌。
「奶娘,你別老把我當成三歲娃兒,我知道照顧自己,你瞧我不是一塊肉也沒掉,來給你疼疼了。」杜春曉笑著抱住一位福態婦人,在她頸邊蹭呀蹭的。
「哼!這頭髮是怎麼回事,為什麼少了一撮?我不是告訴你安全為上,遇上危險就趕緊逃開,你老是不聽話,我這頭白髮就是被你給氣的。」非讓她時時提心吊膽,一刻也不敢放下。
「哎呀!人家一回來就嘮叨個沒完,也不讓人喘口氣,我的金桂燜香雞呢?還有香煎黃魚,再來個四喜餃子和醉八仙……」
「就知道吃,卻半點肉也不長,也不知道吃到哪去?沒啦!誰曉得你二小姐幾時從灶坑裡蹦出來,廚房沒火,你吃灰比較快。」老沒定性,野猴似的,將來怎麼找得到婆家。
「奶娘,你不疼春曉了,我好傷心喔!」她佯哭,一副娃兒要奶喝的模樣。
「疼呀!我掐你一把就知你疼了……」奶娘作勢要掐她,杜春曉咯咯笑的東閃西躲。
其實她哪掐得下手,不過做做樣子而已,杜家三位千金中,她最心疼的便是心地善良的二小姐,總捨不得她受太多委屈。
可是能幫的事不多,畢竟她只是個下人,人微言輕,老爺夫人聽不進耳,一忽略就是十幾年,有時她常想,二小姐若當她的女兒,或許比杜家千金好。
「別掐、別掐,奶娘,我帶了個人來讓你瞧瞧,你別見他俊俏就給迷住了,我可不依。」臉上堆滿笑的杜春曉不忘引見兩個對她而言同樣重要的人。
「誰呀?瞧你神秘兮兮……」奶娘驀地一瞠眼,圓乎乎的下巴往下掉。
曲天時老早就站在一旁,但她眼裡只有一手帶大的小姐,盡顧著數落,看看小姐是胖了還是瘦了,根本沒注意旁人的存在。
這一瞧,那張老臉皮還真的紅了,老半天才回過神,忙不迭慌亂地撫撫發。
「這位公子是?」長得真俊,生得一副好皮相。
「我姓曲。」
「曲公子哪裡人?做什麼行業?」哎呀!越看越中意,有人中龍鳳之姿。
「京城人士,祖上家業。」帝位是代代相傳,沒得選,也算是祖業。
「打算停留多久呀?有沒有定過親?家裡有什麼人?找著意中人了沒?跟我家小姐是什麼關係……」她追問不休,好像要嫁女兒似的。
「奶娘,你一下子問這麼多要人家怎麼回答?你嘴巴不累呀!要不要喝點茶,喘口氣。」簡直是逼供嘛!她都不曉得奶娘以前是干捕快的。
杜春曉一點小姐架子也沒有,她端來茶,讓帶大她的奶娘喝茶潤喉,盈盈笑臉滿是春風,不嫌做下人的工作有失身份。
「問一下也不行,心疼呀?」真是女大不中留,留來留去留成仇。
她笑得像抹了蜜。「是心疼,他是你家小姐我的心上人,你的准姑爺。」
「什麼?!」奶娘噴出口裡的茶,驚訝得連茶杯都捧不牢。
「曉兒,別嚇老人家。」曲天時眼神柔和,輕揉未來皇后烏亮髮絲。
他……他……他是……奶娘順了順氣,上下打量俊偉男子,小姐上哪撿了這麼個英挺俊逸的公子,她沒看錯吧?
不信地揉了揉眼睛,她又看了好一會,大家以為她震驚了,所以傻了,哪知她眼眶忽地一紅,絹巾拭淚,哭了起來。
「這事老爺夫人知曉了沒?」小姐要嫁人了,她終於嫁得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