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蒸發的歐陽太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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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並沒有意識到,內心深處其實不喜歡她被別人碰觸。

  「啊!呃?」寧靜海驀地驚醒,對自己在車上睡著感到很意外。她慌忙跨下車,卻不忘回頭叮嚀他。「炵大哥別忙太晚,如果來不及回來吃晚餐,我會幫你準備宵夜。」

  「累的話別忙廚房的事,交給別人做。」父母對親自下廚料理的她並沒有正面評價,他認為她的努力徒勞無功,而無法趕回家吃晚餐的他,也不免多些內疚。

  「我不累。」寧靜海朝他露出了一抹笑顏,小睡片刻的她,精神飽足,而他今晚的態度比之前和善許多,令她心情更加振奮愉悅。

  也許,他一時還無法像過去那樣溫柔親切的面對她,但今晚這樣的進展,已令她感動。

  看著她臉上輕鬆的笑容,卻讓歐陽炵內心莫名一沉。

  如果,他能愛上她就好了。

  第7章(1)

  今晚歐陽炵九點不到便回到家。

  拄著枴杖踏進玄關,沒有見到寧靜海迎上前關心問候,他竟覺得有種空虛異樣感。

  昨天她帶著班上學生,參加小學舉辦的兩天一夜露營活動,這是結婚一個多月來,她第一次沒在家過夜。

  雖然兩人的關係仍未恢復過往的自在熱絡,但他已漸漸習慣她的陪伴。

  習慣每天回到家,不管多晚,她總坐在客廳等待,聽到他進門,立刻上前相迎,接過身後司機代提的公事包。

  他深夜待在書房時,她會端來一碗親手熬煮的紅棗銀耳羹。

  在他沐浴前,她會進他房裡將他要替換的衣物準備妥當,擺放在浴室門外。

  之前,他行動較為不便時,她甚至替他擦背、洗頭。

  她比貼身傭人更體貼細心,慇勤伺候。可他未曾把她當傭人看待,反倒愈來愈感受到她的柔情,接受她的付出,逐漸意識到她由妹妹變為妻子角色之間的差異。

  雖然他和她始終分房睡,但他不再刻意逃避她的眼神,甚至目光不自覺會追逐她的身影。

  父母早已返回美國居住,今晚回到家的他,更覺得屋子的冷清,而傍晚去醫院復健,少了她在身邊關切談話,他突然感覺兩小時變得很漫長。

  坐在書房,整理隔天開會的資料,卻是怔怔望著前一刻寧姨端進來的一碗甜羹。

  放下手中資料,他端起瓷碗,喝起紅棗銀耳羹。

  喝了幾口,他微蹙了下眉頭,似乎有什麼不對勁。

  再嘗一口,真材實料,甜而不膩的味道依舊,他卻感覺少了一味。

  這甜羹他喝了許多年,一直是寧姨所熬煮的,直到小靜嫁進門,向她母親學廚藝、學他愛吃的甜羹,這一個多月來,全由她親手熬住,每夜端到書房來給他。

  在歐陽家參與廚房事務十數年的寧姨,手藝已比專業廚師還精湛,才學習一個月的小靜,不可能青出於藍,但他竟習慣了喝她所煮的甜羹,甚至敏感地感覺出相同的甜品,其中細微的差異性。

  放下喝一半的甜羹,他抬頭看向窗外。

  落地窗外一片暗黑,他聽見雜沓的雨聲打落在庭院樹木上,淅瀝嘩啦。

  他起身,撐著枴杖,走到落地窗邊,從傍晚便下起小雨,現在竟成了滂沱大雨。

  遠處一道閃電由漆黑的天際打落,銀光劃過半面夜空,映出山頭的模糊影像,一閃瞬逝。

  他的心無預警一跳。

  此刻帶著學生在山區露營的小靜,是否置身在更強勁的雨勢中、是否被轟然作響的雷聲閃電所驚嚇到?

  歐陽炵忙掏出手機,撥電話給她,內心忐忑不安。

  手機響了許久,沒人接聽。他重撥一次,內心的不安更加擴大。

  這一次,在進入語音信箱前,電話被接聽了,卻不是小靜本人。

  「寧老師人不在管地,她去找一個脫隊的學生,結果學生回來了,她卻不見蹤影,手機、隨身行李都沒帶,我們已派其他老師去找了。」對方有些焦急地解說,身後喧嘩的雨聲,幾乎遮盡那頭的說話聲,而這一頭,歐陽炵聽得啥事刷白了臉色,驚駭不已。

  問明地點,他關上手機,拄著枴杖,匆匆奔出書房,一度差點絆倒。

  他叫喚司機,便要出門找人。寧母見他神色驚慌,深感意外,她未曾見過他有這般焦慮倉皇的神情。

  不想讓寧姨擔心,他只簡單告知公司有要事,匆匆搭上停在大門外的房車,離開宅邸。

  車行一個小時,到達台北縣一處山區露營地,數十頂帳篷,安頓近兩百名的師生,雖然雨勢滂沱,但安全無虞。

  站在一旁的歐陽炵聽到老師們正在討論,然而小靜已失蹤四個多小時,仍下落不明。

  心急如焚的他顧不得行動不便,執意入山。

  這座山不是蠻荒樹林,有許多步道指標,照理說,不易被困陷山裡,迷路受難才是。

  如果他能維持平時的冷靜,應該聯絡警方及營地管理員來協尋,而不該像無頭蒼蠅般在深山大雨裡蹣跚亂竄。

  只是一聽到她失蹤,他頓時慌了,完全亂了處事程序,只急著想趕到她在的地方,心急的想見到她的人影。

  他右手拄著枴杖,左手拎著手電筒,走山路斜坡,對現在的他而言萬分吃力。

  滂沱大雨打在他身上,全身濕透的他,無視刮扯過他的臉龐、衣襟的樹枝,只急著往前行。

  「小靜,你千萬別出事……」內心的不安加深他的惶恐,不時在上空響起的雷電,震撼他的心弦。

  小靜很勇敢,她不怕閃電、不怕黑夜,唯一懼怕的,是酒醉後父親的暴行。

  可即使她再勇敢,仍只是個嬌柔的女人,面對震天動地的閃電雷鳴、強烈的雨勢及幽漆暗夜的深山,她怎可能不惶恐、不害怕?

  萬一她不小心受了傷,豈不更孤立無援?

  歐陽炵第一次深深體悟,身為丈夫的他應該保護她。

  他踩著落葉濕地,踩著濘泥草叢,在喧嘩雨中叫喚她,不停晃動手電筒,照明四周,害怕她不慎失足,跌落山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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