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白。」小丁應聲領命而去。
吳奈看著倒在地上哼哼唧唧的少年,頗不以為然地撇嘴,「同門相殘,世風日下啊。」然後再看一眼引起事件的導火線,「紅顏禍水,自古皆然。」
那被明指的緋衣少女臉色一變,手按上桌上佩劍,最後又憤憤鬆開。
吳奈隨口吩咐一聲,「小甲、小丙,收拾一下。」旋即負手離開。
紅顏禍水,藍顏亦然,麻煩的是她屋裡住了一個暫時請不走的瘟神。
獨吳奈抬頭看了下已經暗下來的天色,歎了口氣。他一直這麼挑逗她,絕對不是因為被陰爪鬼索嚇得神智失常,對男人有了性趣,恐怕惡作劇的成分多一點,而她更擔心的是,他因為懷疑進而想證明些什麼。
頭疼啊,她得保住少林門派的威嚴,數百年來,少林可從來沒有出過女弟子呢,更何況,她還想到時候回寺裡搶個戒律院首座當當,以報當年被捆之仇。把看不順眼的,全部捆綁扔後山去跟長老們相親相愛。
家到了房門口,她靠在門邊雙手環胸,看著遠處的天空輕輕地歎了口氣。
「阿奈,你有什麼煩心的事嗎?」屋內響起司馬雲天的聲音。
他沒有聽到吳奈的回答,只是聽到一道更響的歎氣聲。
莫名的,司馬雲天的心情也有些低落,「阿奈?」
她伸手推門進去,推開窗戶在桌邊坐下,單手托腮,繼續看著遠處出神。
看吳奈一副不想搭理他的樣子,司馬雲天也識趣的不再出聲。
一個人在床上閉目養神了一會,目光不由自主地又溜向桌邊的人。
天色已經黑了下來,屋內的光線也隨著黯沉,吳奈維持著先前的姿勢未變,整個人陷在模糊的光影中,給人一種憂傷的錯覺。
「阿奈。」
「我去給你拿吃的。」她幾乎是立即起身,腳步匆匆的離開。
司馬雲天不由得眉頭微蹙,他很不對勁。
吳奈離開的時間並不短,按照慣例先吃過才把飯菜替司馬雲天端來。
她回來時,司馬雲天靠坐在床頭閉目養神。
吳奈順手點亮了蠟燭,昏黃的燭光透過掛起的床幔形成陰影落在司馬雲天的臉上,不再那麼誘人失魂落魄。
她低垂眼瞼,輕攪著碗裡的肉粥,讓它不那麼燙。
司馬雲天睜開眼時就看到一幅溫柔的畫面,吳奈頭微低,目光落在手中的瓷碗,嘴角溫柔地輕揚,整個人透著一股說不出溫暖味道,就像——溫婉嫻淑的妻子在伺候臥病在床的丈夫。
這個念頭一閃過腦海,司馬雲天就被自己嚇了一跳,有些狼狽地避開了視線。
之後在餵食的過程中,他始終不曾抬眼去看對方的表情。
然後他突然發現吳奈的手骨有些纖細,握在手中倒像握了一隻女子柔荑,肌膚細膩而光滑,白中透紅,手形竟出奇的漂亮。
心不自覺地起了漣漪,頓時覺得房內的空氣似乎有些壓抑起來。
第2章(2)
※※※
天空淅瀝淅瀝地下著雨,天際一片灰蒙。
雨已經連續下了幾天,似乎沒有停止的跡象。
而這兩日,司馬雲天覺得吳奈的精神也不是很好,整個人顯得少了些生氣,也不像往日那樣到大堂去,大多時間都待在後院。
「這些傷藥想必十分昂貴吧?」這天,他話家常似地問了一句。
正在桌前調製藥膏的人抬頭看他一眼,微笑,「世人都知道我開的是黑店,所以即使它不昂貴,它的價錢也一定會讓人覺得它很貴重。」
「我倒幾乎忘了店主是開黑店的。」
「有些事還是不要忘記比較好,」她雲淡風輕地笑,「比如我就不會忘記教主一旦傷好就會要滅我的口。」
「為什麼我覺得你很希望我滅你的口?」
「人無遠慮,必有近憂,太安逸的人生總是容易滋生危機。」
「阿奈,你今天的氣色不太好。」他突然轉了話題。
「嗯。」她沒有反駁。
「你是不是有什麼隱疾?」
吳奈朝他望過去,以目光詢問。
他漫不經心地回答,「似乎上個月這個時候貴寺有派人來叫你回寺聽經,恕我冒昧問一句,你是不是又要聽經去了?」
吳奈心頭一緊,不動聲色地道:「出家修行總比不得世俗之人。」
「阿奈你似乎是俗家弟子。」
吳奈匆而一笑,那笑容看在司馬雲天眼中卻有幾絲落寞,「我會出家的,時間快到了呢。」她答應過師父會終老少林,這一生只會與晨鐘暮鼓相伴。
司馬雲天的心情突然間莫名的煩亂。
吳奈緊接著說了句,「我明日回寺聽經,這幾日你自己就辛苦點。」
「嗯,我渴了。」
她倒了杯水端過去給他。
被扶起時,司馬雲天無意中碰到了吳奈的手,不禁微微蹙了蹙眉。他今天的手很冰涼。
喝過了水,他道:「我不想躺著,想靠坐一會。」
「哦。」她放下水杯,默默幫他墊高枕頭,讓他靠得舒服些。
「阿奈,你很冷嗎?」
她答非所問,「已經入夏了吧。」
「可你的手很冰。」他用一種漫不經心的語調說。
吳奈看了眼自己的手,「可能著涼了吧,多謝教主關心。」
「我只是擔心你萬一生病的話,沒有人照顧我。」司馬雲天有些不自在地別開眼。
吳奈重新回到桌邊調製藥膏,手心微微沁了冷汗。跟這個男人果然不能太放鬆。
司馬雲天的目光不知不覺又落到桌邊的人身上。他的氣色真的不太好。
雖然不想承認,可他確實在擔心吳奈,這樣的情緒讓他很是自我厭惡。
吳奈自然感受到他的目光,心念一轉,嘴上調笑道:「教主日日這麼凝望著我,真是讓人受寵若驚啊。」話語一頓,她抬眸看他,勾出一抹壞笑,「莫非教主真的愛上我了?」
司馬雲天臉色微變,眸中寒意閃過,「世上如你這般秉性奇特的人總是不多的。」
「我也只是聽從自己心中所想罷了,又何錯之有?」
「少林竟也容得下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