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若非有人刻意阻攔,以及她的小心眼,以她口若懸河的犀利口才,杜婉兒一個禮拜前就能交保候傳,不必多待數日。
可是她的私心作祟,不想讓杜婉兒太早出來,從第一眼看到外表柔弱的她,敏銳的第六感便預示這個女人會是個麻煩。
「什麼,婉……」想到趙四淵的警告,「婉兒」兩個字在舌尖轉了一圈,自動消音。「你的官司打得順利嗎?沒遇到什麼困難吧?」
聽到他拗口的關心,蘇幻月似笑非笑的揚起眉。「你不先問你家的杜妹妹好不好?」
「我只在乎有沒有人令你煩心,法律的事我不懂,由你出馬,我還有什麼不放心的。」在這一行,她是頂尖的,無人能出其右。
「嘖!誰教你的甜言蜜語,滿嘴抹蜜地想把我融化。」但不可否認,挺中聽的,讓她心窩一陣甜滋滋。
見她沒反對,他雙臂輕輕地擁向她腰身,順勢將下顎棲息在柔白頸窩。「我很想你,以後可不可以不要不理我,我想你想得心痛。」
被自己的女人漠視,那種感覺真不好受,明明近在咫尺,她卻像升起一層透明的防護罩般,讓他看得到卻碰不著。
頭一次為了一個女人牽腸掛肚,無時無刻不想著如何討好她,好化解處處碰壁的僵局。
說句沒良心的話,被她當空氣忽視的這幾天,他壓根沒想過仍羈押在牢裡的杜婉兒,忙碌的大腦裡只想著如何讓女友消氣。
「說不定不想理我的人是你,等你的杜妹妹一保釋,你的心思全往她身上放,哪還有時間想到我。」蘇幻月邊說邊笑著,泛著粉紅色光澤的指甲輕劃,深黝臉皮多了道淺淺血劃痕。
她在吃味著,告訴他別考驗她的耐心,她的心胸一向不寬大。
不過對曾在道上打滾過的沙士泰而言,她貓爪子劃過的傷痕跟瘙癢沒兩樣,根本不痛不癢。
「不會,我很清楚誰才是我最重要的人,我永遠不會忽略你。」他雙手緊抱,嗅聞她淡雅體香。
沙士泰只是粗心,並非木頭人,在趙四淵快捉狂的「調教」下,他絕口不提杜婉兒,凡是以女友為主,不論及敏感話題。
果然他一改變方式,馬上有了意外的收穫。
「哼!你最好牢記今日說過的話,不要一見到杜妹妹就把我往腦後拋。」她驕縱地用手指輕彈他腦門一下,毫不客氣的提醒他。
「我哪捨得,你是我的女神。」他低聲地說,眼泛柔光。
女人愛聽的不就是甜言蜜語,即使是處事明快的蘇幻月,也不免收起渾身的刺,讓淡淡情潮將自己包圍。
擁抱讓兩人的體溫逐漸升高,可是開庭在即,由不得人任性,互視一眼忍住勃發的情慾,連個吻都覺禁忌,怕引起森林大火。
無可奈何的,一個開車,一個騎重機尾隨其後,兩人幾乎同一時間抵達法院門口,高速驟停的剎車聲引起法警高度關切。
等在門口的秦亞璐飛快的上前迎接,故作專業的神情上掩不住興奮的光彩,手裡抱著連夜趕出的資料和文件。
「學姐,要開庭了。」她好期待喔!又是一次經驗的累積。
「我知道,可以進去了。」美麗臉龐洋溢著自信,神采飛揚。
「那他呢?」她眼角瞥向立於一旁的高壯男人,懼然的口水悄然一咽。
她回眸一睇,笑逐顏開。「路人甲。」
冗長的開庭如火如荼的展開,一方辯論律師舌戰態度嚴謹的檢察官,你來我往的拋擲出手中的證據,炮聲隆隆地各自堅持己見。
秦亞偉是嫉惡如仇的執法先鋒,正直的一絲不苟,他手邊有警察送來的左證,較為齊全,幾次在交鋒中佔了上風,他鏗鏘有力的渾厚低音帶著一種令人信服的力量,一度左右法官的判決。
但是蘇幻月如棉絮般輕柔的嗓音更具穿透力,她有條不紊地組織出教人心頭一酸的反駁言論,讓被告成為家暴下的受害人,以同情取代駭人聽聞的罪行,因憐憫而給予改過自新的機會。
這下,連法官都左右為難,遲遲下不了判決,檢方有理,不可縱放重刑犯人,辯方亦條理分明,法律之外不外乎人情,誰忍心見弱女子身陷夢魘中卻不拉一把。
時間非常緩慢地進行著,一分一秒的消耗著所有人的專注力,這是一場體力與意志力的拉鋸戰,撐得久的人才是勝利者。
最後蘇幻月以一句「女人就該接受命運的擺佈而不加以反抗嗎」,用男女不平等的議題打動同是女性的法官,讓互有輸贏的局面出現逆轉。
法槌一落,長達七小時的爭戰有了結論,杜婉兒得以一百萬保釋,但限製出境,不得離開戶籍地。
「哇!贏了耶!可是好累。」渾身酸痛的秦亞璐,疲乏地沒力氣大聲歡呼。
這是她遇到拖得最長的官司,難怪她兩腿發麻,站都站不直。
「會有我累嗎?你只是坐在那裡遞遞檔罷了。」蘇幻月臉上沒有勝訴的喜悅,清妍麗容平靜的不生波瀾。
「話不能這麼說呀!我也有功勞,瞧瞧我熬夜多日的黑眼圈,都快能和國寶熊貓媲美了。」不用上煙熏妝也頹廢,一副睡眠不足的樣子。
「你在要求加薪嗎?」要不是她太散漫,毫無上進心,早就升為正式律師。
蘇幻月看著沒受過挫折,被家人保護得很好的小學妹,心裡好笑她猶能保持天真的童心。
一聽到加薪,她馬上小臉發光,精神十足的諂笑。「可以嗎?學姐,我想換輛新車。」
「你想呢?」她故意吊她胃口。
「拜託啦!學姐,我銀行存款數字只剩下五位數……哇!大哥的臉色怎麼那麼難看,他是不是要來尋仇?」沒睡飽的她已經夠可憐了,沒想到還有人比她更淒慘。
臉色乍青還白的秦亞偉踩著大步走來,眼神凌厲地佈滿譴責之意,挺直的背像一座屹立不搖的山,憤然中帶著一絲不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