行人熙來攘往,每個人、每輛車都有既定的目標,彷彿天地間只有她摸不清自己人生的方向。
姚巧旋,你想往哪兒走,又想在哪兒停留?
低聲詢問,連自己都沉默……
一股濃稠的委屈湧上心頭,姚巧旋鼻頭一酸,淚已奪眶。
哭了,她又哭了,在國外流的是思鄉淚,如今踩在自己熱愛的土地上,悲傷流淚又是為那樁?
她不明白,也不想深究了。
痛苦哭一場吧!就算來往的行人對她投以異樣的眼光,那又何妨……
***
「總經理,關於製冰機的案子,冠偉和全明的報價都相當優惠,東西品質看起來不錯,是可列入優先考慮的廠商。」展業技術部王經理站在何雋書辦公桌前,恭敬報告製冰機採購案的進度。
「除了價格合理之外,冰塊大小、形狀以及製冰過程的耗電量,有符合我們所要的標準和需求嗎?還有,你們實際看過機器沒?」
「還沒,我等會兒馬上聯絡處理。」總經理看似心不在焉卻三言兩語即戳中要點,王經理頓時心虛的低下頭。
「目前時間還算充裕,慢慢評選,別出錯。」
「是,那麼請問總經理,這次我們可以考慮採用汪氏的機器嗎?汪氏的製冰機價格是高些,但品質良好,在業界其實很受好評……」
「哪家都行,絕不考慮汪氏。」何雋書不想聽到有關汪氏的任何正評,「記住,這是我最主要的原則。」
「是,我只是想再確認一次總經理的意思,這樣我就可以直接跟姚小姐挑明了說,請她不要再來了,免得浪費大家的時間……」
「不,她想來就讓她來,如果她來,你們不必理她,叫她直接來見我就行了。」
「啊?是這樣嗎?」王經理一愣。
切,說穿了總經理私心嘛!
那天在大樓外,他把人家姚巧旋吻得暈頭轉向的那場好戲,目擊者一傳十、十傳百,整個大樓已經找不出有誰還不知道這起風流韻事。
所以羅,總經理不要汪氏,倒要姚巧旋,這司馬昭之心,別說是路人皆知,根本全世界都接收到了!
也難怪啦,姚巧旋看起來可口,總經理八成食髓知味,只好對這原本要放狗咬的拒絕往來戶廣開大門了。
「你還有什麼疑問嗎?」
「沒有,沒有。」王經理猛搖頭,「總經理,那沒其他吩咐的話,我先下去。」
「去吧!」何雋書應聲得快,似巴不得王經理趕快出去。
是的,他,現在腦子裡頭塞了個活蹦亂跳的女人,擾得他實在沒心情談公事。
王經理退出辦公室後,何雋書陷入長思,情難自禁地默念著姚巧旋的名字,每念一次,心中的疑惑就往更深處鑽去。
姚巧旋,姚巧旋……
他這麼見鬼的想著她,是不是有病?
一邊懷疑自己有病,一邊卻已拿出手機按下一串數字,但他一邊又想,接通電話之後,他要說什麼?該說這麼?
假惺惺的為那一吻致歉,還是嫌自己錢多,叫她趕緊拿賬單來請求賠償,又或是乾脆不要臉的直接邀她出來見見面?
喔不,不行,不妥,他不能這麼衝動,千萬不可以讓她知道他渴望見到她……
思考再三,他決定放棄那通已經撥通的電話。
能忍則忍,忍不下時,再看著辦吧!
他把手機直立在桌面上,眼睛直勾勾盯著它,狀似冷靜,實則心神不寧,坐立難安,隨著時間一分一秒過去,愈晚,他的情緒愚見浮躁。
不行,忍不住了。
男子漢大丈夫,吵架鬥嘴或當街強吻都沒在怕了,只是打一通寒暄的電話,又何足懼,何必多慮?
打吧,不會要他的命的!
哭得正爽,手機鈴聲卻煞風景的一直響,姚巧旋只得用力吸吸鼻子,將大把眼淚和鼻涕抹掉,鎮定地接起電話。
「喂?」她哽咽地喂了一聲,鼻子不通,氣喘聲很大聲似的。
「你……呃,你怎麼了?」
不意聽到她那又濃又重的鼻音和呼吸聲,何雋書顯得有些驚詫。
「你是誰?」姚巧旋抽噎地問,吸鼻子的動作和聲音斷斷續續。
「我是何雋書!」連他的聲音都聽不出來,很教他失望耶!
「何雋書?」怎麼會是這個人來的電話?真是太出乎意料,姚巧旋不覺怔住。
「你怎麼了?在流鼻涕?」彼端何雋書急著弄清楚她的狀況。
「對呀,流了一堆。」是說,她流鼻涕干他屁事,他總經理大人也管得真寬。
「看醫生了沒有?」該死,又沒怎樣,他竟然關心起她身體健不健康、強不強壯了,這也未免太反常了吧!
只是,他跟她,真的沒怎樣嗎?
嚴格計較起來,他與她共同有過那麼深長的一個吻,應該算「有怎樣」了吧!
「幹嘛看醫生?」被恩情所困的無奈與心傷,再高竿的名醫也治不了。
「感冒去看專業醫生,千萬不要亂買成藥吃。」
「誰告訴你我感冒了,沒有,我沒感冒,身體牛得很!」儘管哭得聲音沙啞,姚巧旋仍以頗凶的口氣斥他胡猜。
「你不是說流鼻涕流一堆?」
「我哭一場,鼻涕當然順便流一堆,這樣有什麼不對?」是怎樣,她流她的鼻涕,他在熱心個什麼勁,真搞不懂這人的想法。
「原來你在哭!」像聽到什麼噩耗,何雋書驚吼一聲。
「對呀,哭得正爽,你還半路來打擾,沒事我要掛電話了。」
她正忙著哭、忙著傷心,哪有空理那隻大色狼。
「等等,別掛電話!」
「何總經理,有什麼事我們改天再聯絡吧,我現在真的沒心情跟你鬥嘴,我很煩、很煩!請你饒了我,好嗎?」哭過度,她頭痛欲裂,胸口鬱悶,渾身都不舒服了起來,尤其鼻道堵塞導致呼吸困難,更令她忍不住大發脾氣。
「饒不饒你,等會兒看情形再說。告訴我,你現在是一個人嗎?」何雋書不理會她的叫囂,一心一意只想盡快飛到她身邊,不管她為何而哭,也不管自己意欲如何,總之他就是要看見她,沒看見她,她說什麼都不作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