腦海中依然翻湧著蘭樕吻她的模樣。真的難以想像,他們怎麼可以那麼赤裸的熱烈撫愛,那麼驚心動魄的雲雨交歡。她不知道會這樣,一切發生得太快,又未免太過駭人,忽然一瞬間就理智盡失……
原來,這就是夫妻啊!
夜裡多了一片溫暖的胸膛,怕黑的時候,張開眼就有人作伴,而那羞人的魚水之歡……
原來挺刺激的嘛!
吉蒂臉一熱,回想起來,身子竟還酥酥軟軟的。
如果……不是嫁給他,而是嫁給一個自己真正愛慕的男人,或是真正愛慕自己的男人,那又會是何光景呢?
好像錯失了什麼,胸口悶悶的,她反覆沉吟著,莫名嚥下一抹苦澀。
已經來不及了——
她心中隱隱生起一種念頭。
有些事,已經和從前不一樣,很難再回復,也沒辦法回頭了。
第4章(1)
睜開眼,床頭另一側空空如也。
忽然咿呀聲傳來,彷彿木箱開啟的聲音。
蘭樕掀簾望去,看著吉蒂打開幾個衣箱,彎腰在裡頭左右張望,顯然好奇心起,正興致勃勃的逐一翻動。
他直起身子,倚靠在床柱上,看她到底想做什麼。
「嗟,這我穿也行嘛!」
她雙手從衣箱裡提出一件白色緞面交領寬袍,端起衣領袖緣細看。做工挺好的,只是尺寸大了些。
這肯定是旁人替他準備的。
蘭樕生得女相,穿這做工細緻的光滑綢緞,恐怕更像女孩子了。
他自己約莫也盤算過,因此總特意揀些玄黑、鐵灰色,樸素簡單的袍衫來穿,且越舊越好……
呵呵,看來有人拍錯了馬屁,沒懂得主子的心思。
吉蒂笑嘻嘻地把袍子貼在身上比劃,布質這麼好,放著不穿多可惜,只要尺寸改小,就是她的了。姑娘家穿男裝,花稍一點也無妨呀!
蘭樕疏懶地閒賴著,看她從衣箱裡搬出一件又一件寬袍,滿腹鬼胎地低頭竊笑——原來她是愛美的,和其他姑娘家並無不同。
既是如此,又為何單單揀擇男裝?女人的衣飾綺麗百變,不是更好嗎?
「咦?」吉蒂忽然嬌呼,不知哪件舊袍裡翻出一張紙。
蘭樕見了,便開口呼喚,「那張紙,拿來我這兒。」
她嚇了一跳,這時才發現他醒了。
晨光移入寢房,濛濛透過床帳,蘭樕鬢雲橫散,安舒閑雅的倚在床頭,身上只披一件薄薄的單衣,胸膛微露。
「怎……怎不出聲,嚇死人了……」她責怪地橫他一眼,臉頰驀地發熱,還佯作若無其事,快步把紙張送到他手上。
蘭樕隨手接過,一時間卻不知如何處理,他還未起床梳洗,只好把紙樣擱在腿上,皺眉看著它。
吉蒂盯著他,見他彷彿失魂落魄的,忍不住好奇問:「這畫的是什麼啊?」
圓餅似的,花紋彎來繞去,似龍非龍,又不是什麼鳳凰鳥獸。
蘭樕淡淡說道:「是一塊玉珮,我母親的遺物,一年多前和我的行囊錢包一併被扒走了,怎麼也找不回來。」
「失竊那麼久,當然難找了。」吉蒂捧過來細看,聽到這是依照蘭樕母親的遺物畫的,不由得心生敬意,珍而重之的端在手裡。
只是……這玉說來也沒什麼特殊之處,大小普通,花樣古怪,把它丟進玉市攤位上,誰也不會多瞧它一眼,這東西要怎麼找啊?
「要不通報官府?普通人報官找失物,肯定只有石沉大海的份兒,可這是狀元郎的失物,衙役們總會勤快點兒吧!」吉蒂戲謔地嫣然一笑。
「這玉有些不尋常的來歷,如若任意張揚,恐怕招致殺身之禍。」蘭樕沉下臉,肅然望著她,告訴她實話,是要她小心口舌。
「嗄?這麼嚴重?」吉蒂睜著眼,聽了反而更加好奇。「它有什麼與眾不同?就是一塊玉珮嘛,莫非裡頭藏了什麼機關寶物?啊啊,還是有人在上頭施詛咒,它會害人?」
「那倒不是——」
真是異想天開!
蘭樕不確定地斜睨她一眼,她是在開玩笑嗎?
「我娘要我把玉珮還給當年送她的人,也就是我父親,除此之外,玉本身並沒有特別之處。」從來只有人會害人,玉怎麼會害人呢?
只是每每一看到玉珮,便不禁想起母親淒慘的處境。原是養尊處優的千金小姐,卻身懷六甲被逐出家門,帶著腹中胎兒,茫茫然不知何去何從,只得離鄉背井,流落到異地去縫補衣物為生。
自母親臨終時交代了這塊玉珮,他便時時陷入掙扎。
該去尋找父親嗎?奉還玉珮,接下來呢?是該與之決絕,痛加報復;還是憑借此物,與生父重逢相認?母親只叮囑要他還玉,卻沒表明心跡,到底要他如何了結這場父子關係……且過了那麼久,還與不還,應該也是不那麼要緊,母親應只是想引誘他去見父親一面罷了。
這塊玉,原是他心頭糾纏的根,他還未決定要拔除它,還是要延續它,它便突然消失不見……他自是有些耿耿於懷。
懊惱不該讓它這樣不清不楚的離開他身邊。
「既然遺失了,只好作罷。」蘭樕難捨地望著紙樣,不作罷,又如何?
「嗯——」吉蒂深思地抿了抿唇,認真蹙起眉頭。
原來蘭樕的身世是這樣的,大姐好像也說過他身世堪憐,這是多久以前的事,她已經記不清楚了。
有關這塊玉的事,他跟大姐透露過嗎?叫人聽得心裡怪怪的。
「要不,乾脆我來幫你找吧!」她忽然雙眸一亮。
「你?」蘭樕遲疑地看著她。
吉蒂主意立定,便急於拖著他下床,嘴裡喳呼著,「來嘛,我想到辦法了,陪我出去走走,本姑娘有法子替你問。」
不知她葫蘆裡賣什麼藥,蘭樕幾乎是被她連拖帶拉的扯下床。
她一點也不知羞,見他衣衫不整的模樣,臉不紅氣不喘的,他可是昨夜才與她合歡的男人,真當他是姐妹淘嗎?
她又把自己打扮成公子哥兒的模樣,見他皺眉,便伸舌笑說:「待會兒要去的地方,要穿褲子才麻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