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呢?」吉蒂居然嘟著嘴,好像不大情願似的。
「我親妹妹要嫁給他,他能不來見我嗎?」
「大姐……」
吉人蹙眉瞪著妹妹,疑雲頓生。「長姐如母,我等於是你們的娘親,想見妹婿叮嚀一番,還需要理由?」
姐妹倆只差一歲,吉人比任何人都瞭解吉蒂。
吉蒂氣度豪爽,彷彿是個沒心眼兒的傻大姐,其實卻從不表露自己真正的心事。凡她不肯承認的,就是問她一千遍、一萬遍,她也不會透露分毫。
這椿婚事在她看來分明有些蹊蹺,不見蘭樕一面,她實在沒辦法安心。
吉蒂長長吐了口大氣,知道無法推托,只好派人去通知蘭樕,請他前往吉人婆家一趟。
……見了大姐,蘭樕肯定又要心碎了吧?
第2章(2)
吉蒂煩惱得坐立難安,聽下人回報,蘭樕傍晚就會動身前往,一顆心頓時麻麻癢癢的,彷彿爬滿了螞蟻。
要放著不管嗎?要跟過去看看嗎?
掙扎老半天,猶豫又猶豫,眼看天際轉紅,心裡實在按捺不住,只好一溜煙的溜出家門,匆匆趕往大姐婆家去。
大姐……該不會看穿什麼吧?
蘭樕應該早就到了,都談了什麼,怎不趕快脫身?
吉蒂來到吉人的婆家,不敢教人通報,只好遠遠躲在小巷子裡,緊盯著大門等候。
急死了。
她撫著胸口深深吐氣。
真不明白,她怎會如此焦慮緊張,也不曉得到底害怕什麼,只是一想到大姐和蘭樕單獨見面,心裡就揪成一團。
夕陽西下,街道逐漸被黑暗吞噬,宅門忽然開啟,下人們在門口懸掛起兩盞燈籠,又退回去把門關上。
吉蒂失望的垂下肩膀,等了好久,終於等到蘭樕出現——
朱紅大門緩緩開啟,月光下,他臉色有些蒼白,失魂落魄的踽踽而行。
情勢如此,還得被迫去見他傾慕不已的姑娘,叫他怎不黯然神傷呢?
吉蒂心頭悶悶的,唇一咬,從後推他肩頭一把。
「嘿,我請你喝酒!」
「你——」蘭樕乍然見到她,不禁愣住。
她二話不說,挽著他衣袖大步往前走,不遠處正好就有酒肆,她半拉半扯的拖著他進來坐下,轉頭便喊,「小二,來兩壺燒酒,再拿些小菜過來。」
「是。」清脆的嗓音響起,以為妙齡女子端著托盤走來,為他們擺酒布食。
擺到一般,那姑娘忽然驚呼一聲,「啊……」轉過身,隔桌幾個男人正色迷迷地對著她涎笑,女子登時臉紅了,急得頻頻道歉,「對不起,對不起……」
「小姑娘,沒見大爺們酒瓶空了?還不拿壺新的過來。」
「是,是。」
女子唯唯諾諾去端酒,酒奉上了,那些男人卻不肯放她走。
「小姑娘,陪大爺喝一杯嘛!」
「客官,請您高抬貴手……」
該死的無賴。
吉蒂將一切看在眼裡,哪裡忍得住氣?
霍然起身,左手扯開女子,右手奪過酒瓶,奮力一甩,便把酒水全往那些人臉上潑去,怒眉騰騰罵道:「自己喝個夠吧,沒用的混帳!」
「好大的膽子你——」滿桌子男人同時起身,挽袖掄拳,凶神惡煞的紛紛圍了上來。
吉蒂睥睨地掃了他們一圈,輕蔑地抬起下巴。「想怎麼樣?」
「喔喔,穿著男人的衣袍,原來是女人扮的,小姑娘,長得很俏嘛!」
為首的男人嘿嘿訕笑,怒氣稍減,興起輕薄之意。
「你知道我是誰嗎?得罪了大爺,後果你擔得起嗎?」
「爺、爺,那邊還有一個。」
一旁幫腔的,指向和吉蒂對面而坐的蘭樕,大夥兒發現了他,紛紛眼睛一亮,色心蠢蠢欲動。
「嘖嘖嘖,好美的姑娘,今兒個全京城最美的姑娘都在咱眼前了,姐妹倆都挺標緻,正好陪大爺喝酒,來來來……」
粗圓大手往她肩頭伸來,吉蒂側頭冷笑,「簡直找死!」
反手正要揮拳,下一瞬,手臂卻被抓住,蘭樕一把將她扯退了幾步。
「啊?你攔著我做什麼?」她莫名其妙的回眸怒瞪。
「姑娘家,就該有姑娘家的樣子。」蘭樕俊顏如霜,神色不悅。
眾人聽見他開口,嗓音粗厚,頓時面面相覷。
「啥?是男的?」
男人生得這般秀麗,也太嚇人了吧!
「我呸,原來是個寒酸書生,好大的膽子敢戲弄我。」
一群人團團圍著蘭樕,赤拳往他臉上招呼。
吉蒂心頭一凝,要命了,蘭書獃哪挨得起打?
正要衝上前頭去擋,卻不料他手腕一掀,顯示翻到了桌案,轟開眾人,接著怒拳往那個帶頭男人招呼過去。
想不到啊!
蘭書獃出拳之猛辣,勁道之狠戾,連吉蒂也嚇傻了。三兩拳就打得人家血流如注,凡是膽敢上來護主的,吳軼不是被打得灰頭土臉。
「滾!」好不容易終於罷手,蘭樕低喝一聲,無賴們紛紛鳥獸散,片刻也不敢留。
傻了、傻了,事情怎生演變至此?
「你沒事吧?」吉蒂瞠目結舌地湊過來,抬起他的手背查看。
嗶,指節都破皮了,還滲出血絲,她看了好生不捨,忍不住咋舌道:「原來你也會動拳頭啊!」
瞧她蠢的,還真把他當女人看待呢!
「你一點都不怕。」
蘭樕陰惻惻的怒目而視,胸口起伏,彷彿想要痛揍她一頓。
「你向來都是這樣強出頭嗎?如果沒有人幫你,又打不過那群無賴,你要怎麼辦?」
吉蒂聽了,居然仰起頭,哈哈一笑。
「就算斷手斷腳,不要性命,也要打到贏為止啊!」
那些地痞流氓平時只知道仗勢欺人,卻根本沒種和人拚命,凡遇到真正敢拚的,逃得比誰都快,比小姑娘還怕事呢!
「拳頭不是比大小,只拼一個『敢』字。不要命,就會贏,死掉了化作厲鬼也要打,只要敢把性命豁出去,沒有人不怕的。」說到打架,吉蒂神采飛揚,眼睛像星星似的閃閃發亮。
這可是她的經驗之談,隨附什麼地痞流氓、世族子弟,一概通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