唉!好一對用心良苦的父母,也許這就足以說明她和高哲此生何以無緣了。算了,順其自然吧!現在的她擁有人生最大的幸福──自由,再也沒有甚麼事能難倒她了,對於古紹全的感情她可以讓時間沖淡,對於高哲之間的結果她也不想強求,現在的她甚麼都不願想,對於感情她是真的累了。
撥通電話想告訴櫃檯她要結賬,邵荃提起原封不動的行李走出這間她待了近六個小時的旅館,然後叫了部計程車回家。
※※※
邵母為邵荃提著行李出現在家門前而落淚,不在家的邵鎮東可能依然醉在某間小酒館,但是她們母女倆都知道,這次將會是邵鎮東最後一次感受到爛醉如泥的滋味,從今天起,他再也沒有理由自我虐待了。
但是,一個不速之客卻這麼突如其來的出現在他們家門口──「閻明……」瞪著突然出現在家門內的男人,邵荃不自覺的低語喊出對方的名字。
「荃姊,你果然在這。」
「你是誰?我們邵荃已經跟古老闆沒有任何瓜葛了,以後你們別再來找她了,出去,我們這不歡迎你們。」一聽到「荃姊」兩個字,邵母立即護衛的站到邵荃前方,毫不客氣的朝閻明下逐客令。荃姊?這種幫派式的稱呼一點都不適合她溫婉的女兒,她絕不允許再有任何幫派分子來接近邵荃,絕不!
「媽。」邵荃先輕輕的拉了母親一下,才將目光放在閻明臉上,她客氣的對他說:「閻明,也許你大哥還來不及告訴你們我和他的關係已經結束,從今以後我跟『鷹幫』再也沒有任何關係,也不再是你們的荃姊了,你……」
「大哥得了血癌。」閻明看著她說。
邵荃被血癌兩個字震懾在原地,除了原本張著準備繼續說話的嘴巴在不知不覺間闔了起來之外,她就像是一尊木頭人一樣,動也不動一下的呆站在原地好久。
「閻明,如果你以為說了這種謊話就能騙我回去的話,我恐怕要讓你失望了。」好半晌之後,她窒聲說道。
「你聽到沒有,我們邵荃是不會上你的當的。」邵母在一旁幫腔的說道,「而且就算你大哥真的得到了癌症,那又關我們家邵荃甚麼事?又不是她害他得到的,你到這來找她做甚麼?走走走,我們這不歡迎你。」
「荃姊,我求你。」安靜的淚水滑下閻明的臉頰,他突然雙膝一彎整個人已跪到地上,他一定要將邵荃帶回到大哥身邊,有她在也許大哥的求生意志會高一些,只要有她在……他一定要將她帶回到大哥身邊,「我求求你,大哥他……他可能連今年都活不過……」他的聲音卡在喉嚨出不來。
望著閻明眼眶中滴落的淚水,邵荃感覺一陣寒意迅速竄過她的背脊,將她整個人凍在原地,讓她眨眼間便陷入了痛苦的深淵。血癌,今年都活不過……哦,天啊!怎麼會……怎麼會?
「不」悲慟的哀鳴聲由她喉中升起,鑽出她不知何時咬緊的牙縫,「閻明,告訴我這不是真的,你在騙我對不對,對不對??」她忽地轉身視而不見的看著邵母問道,好像她該知道他在哪似的。
「走,我帶你去。」一旁的閻明似乎等她這句話等了一輩子之久,一經她開口,她的尾音甚至還飄散在耳邊,他已攫住她的胳臂對她說道。
這一刻邵荃似乎完全恢復了正常,將目光轉向閻明點頭,清清楚楚的對他說:「你帶我去。」隨即也管不了邵母欲言又止的憂鬱神情,她毫不遲疑的尾隨他走出家門。
第九章
醫院?閻明真的帶她到醫院來?他竟然真的帶她到醫院來?看著燈火通明,愈來愈接近的醫院大廈,一直強作堅強的邵荃終於忍不住淌下了無聲的淚水。
三年來,她從不曾見古紹全住院,即使受了傷也在包紮後強行出院回家住的他,現在竟然真的住在醫院!天啊,這除了他真的患了甚麼重病之外,否則是不可能的事的,他住院……血癌……活不過今年……不!不可能的,這怎麼可能,這怎麼可能……「荃姊?」
茫然的轉頭尋向發聲處,邵荃看到閻明不知何時已將車停妥,並下車替她開了車門,等待她下車。她靜靜的看著他似乎有一世紀之久後,這才抬起千斤重般的雙腳緩緩跨出車外,她扶著車門起身,站直身體後再向前跨出一步,好讓閻明關上車門,但卻踉蹌的差點沒栽跟頭。
「小心!」閻明眼明手快的扶住她踉槍的身子叫道。
「謝謝。」她抬頭看他說道,聲音沙啞難辨得幾乎連她自己都不相信那是她的聲音。奇怪了,她一路上來並沒有哭一聲呀,怎麼聲音竟會這般沙啞?
閻明胡亂的點了個頭,在鎖上車門之後,他突然對她說道:「荃姊,在你見到大哥之前,我想先大略跟你說一下他現在的病情狀況。」他的聲音亦比往日低啞了許多。
邵荃點頭,淚眼在停車場上路燈的照耀下閃閃發光。
「答應我荃姊,不管我待會兒跟你說甚麼,讓你有多想哭,或者等你見到大哥之後,你有多想哭,你都不能哭,知道嗎?別讓大哥以為自己的病情真的沒救了。」
她點頭,而他將她輕護到停車場的花圃平台邊要她坐下,然後才吸了一口大氣,緩緩的開口說:「荃姊,大哥得的血癌是一種急性骨髓性白血病,像大哥這樣發病急遽,症狀較重的人,通常……通常在病後一到五個月若沒治癒的話,就會……死亡……」
「嗚……」即使答應他不哭,即使她已用力摀住嘴巴不讓聲音溢出來,低頭掩飾哭泣臉龐的邵荃,依然在聽到死字時鳴咽出聲。
「荃姊,你答應我不哭的。」閻明粗聲的說道,「難道你等會兒要讓大哥看到的是哭瞎雙眼、哭啞聲音的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