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想到她想拿這些東西給他墊墊肚,卻因為有些怕他而退縮;可又擔心會對不起自己的良心似的,最後總佯裝著堅強,靠近他,鍥而不捨的要哄他吃東西的樣子,他就很樂,好像餵食他,是她的主要工作;他吃了,她就會很高興。
而今天在浴池裡發生的事,實在又是一絕。
他不自覺的笑出聲音,並且打定主意,以後入浴時,這小婢女一定要在場。
她為他添加了許多生活情趣呢!
興致似乎更好了,解英招來戲院的跑堂,要了一壺溫酒來小酌。
戲直到一更時才結束,王府派了馬車在戲院外等候,他便回府了。
在車上,他靜靜的坐著,看著窗外的月光,隱隱約約的,他覺得身體很熱,胸口也有些悶脹,他想是喝了酒的關係,便閉上眼小憩。
到了府、下了車,他身體的異常還是沒有改善,這讓他心情壞了。
「王爺,您回來了。」家宰迎上去,看了看他,忽然驚呼。「王爺,您在冒冷汗!身體不適嗎?」
「我沒事,你別管,下去。」解英揮手,想遣開所有人。
他身體不佳的時候,最痛恨有人在他身旁,他不要讓人看到他異常的模樣。
「要不要小的請恩美做些什麼……」他當家宰這麼多年了,很清楚這主子的個性,主子沒冷冷的告訴他要轟掉他的女婢,就代表這女婢他還看得上眼。
雖然恩美有些糊塗傻氣,但很神奇的,主子並沒要她馬上滾蛋,家宰合理的推測出,王爺喜歡恩美服侍;這時若恩美出頭,他們就不用當炮灰了。
「我說了,不用,我要休息,不准任何人來打擾!」可現在,連恩美也無法引起他的興致了,他的身體越來越無力。
家宰見主子口氣硬了,便不再多說;解英自己一個人回到了寢殿。
「王爺就是這樣,什麼都不願靠人。」家宰看著解英消失的背影歎氣,跟旁邊的婢女說:「妳啊,去叫恩美來,要她好好看顧王爺,別讓王爺有任何閃失。」
恩美聽到解英回府,就趕忙結束手邊的其它活兒,花了些時間燒了盥洗用的熱湯後,便提著前往解英的寢殿。
她來到解英的寢殿門外,正要出聲,裡頭忽然傳來痛苦的呻吟聲。
「呼……呼……呃……」
恩美心一蹦,臉色全白了。「咦?」剎那間,她腦袋裡閃過許多可怕的念頭,
「啊──」緊接著,房裡傳來了低吼。
這下恩美真的怕了,不管三七二十一,闖入了房間;熱湯灑了她全身,燙得她咬牙,但無法讓她不正視裡頭的人的痛苦。
當她進到房裡時,那痛苦的喘息聲與哀叫聲,卻都已經聽不見了。
「這……奇怪?」恩美覺得詭異,這房間已經沒有任何聲音了,就好像……只有她一個人似的。
不、不會是……死掉了吧?她想。
她趕緊繞過門,往解英的床鋪看去,上頭有凌亂的被褥,可是……卻沒有人?
這是怎麼回事?
「剛、剛剛……明明就有人的聲音啊……」怎麼忽然不見了?
恩美趕緊上前查看,發現除了被褥,還有解英汗濕的寢衣也在上頭。
可、可……人呢?
她慌慌張張的將被褥掀開,看了看,又跪在地上,將地下四周全看過一遍,在將這寢殿全搜過──沒有人。
事情真的好詭異,人就這樣憑空消失了。
恩美呼吸急促,快要喘不過氣來。
她站起了身,又回到床邊,仔細的摸索著床鋪。
摸著摸著,她一愣,她感覺到手碰到了某個物體,就在糾結的衣服底下。
「是、是什麼?」她咬咬唇,顫抖著手,慢慢的掀開了那團糾結的衣裳。
她看到了一撮頭髮,深吸口氣,再掀下去……
忽然,一個黑影竄過窗外,遮蔽了外頭投射進來的月光。
恩美一震,嚇得手失去了控制,一下就把那衣服全翻開了──
這次,她停止了呼吸。
她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可同時,她也無法忽略瀰漫在這殿宇四周的危機。
她咬牙,用衣服把床上那東西給包起來,抱在懷裡──那東西只有她半隻手臂長,就像只布娃娃似的。
她東張西望,最後決定跑到一隻壁櫥後的縫隙躲起來。
那壁櫥大,放的位置又沒貼近牆,她瘦小,剛好鑽得進去。
不久,她的預感成真,那黑影果然不是尋常之物,而且不只一個,有好幾個。
她屏息聽著外頭的動靜。這些黑影像貓一樣的腳步聲,在這殿宇四處遊走。
她稍稍往外一看,發現她這角度可以看到解英的床鋪。
一個黑影晃過床鋪,發現床上沒人,就動了氣,竟拿了一把亮閃的刀,往床上狠戾的砍啊砍。
恩美目睹一切,顫抖著。
如果她剛剛讓這東西留在那兒,不是早被砍死了?
她抱著那東西,緊緊的。
接著,又有黑影跑來她附近,搜著四周可以藏人的空間,比如這寢殿的所有耳室,就連她身旁的這隻大壁櫥,也難逃他們的搜索。
還好她藏著的隙縫小,在黑夜裡看起來更加窄黑,所以他們不疑有它,又去搜了別處他們覺得可以藏人的地方。
恩美想,這些人,到底是做什麼的?
他們這樣咄咄逼近,甚至亮出刀子,砍著本有人躺著的床,難、難道……他們是來殺肅能親王的?!
她心裡極度不安,沒有想到有人可以這麼狠、這麼絕。
此時,懷裡的東西蠕動著,驚醒了她。
那東西傳來了低微卻痛苦的呻吟,她暗地叫糟,這些人都還沒走,她可不能暴露自己的位置,於是她心一狠,用手輕按住那東西,不讓他在發出聲音。
就這麼過了一刻鐘,這些黑影發現這間殿宇沒有他們要的人、要的東西,只能悄然撤退。
恩美又等了一會兒,覺得真的安全了,才緩緩的、不失警戒的,帶著那東西,爬了出來,趕緊奔回自己住的下人屋舍。
下人屋舍在王府的西南角處,與王府主院以一排樟樹相隔,有很明顯的主從之分;從遠處望來,甚至看不出這樹林後還有一排簡陋的房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