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南蠻錦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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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不要怕。鳳錦欺負你,你別跟他要好,我、我跟你要好。」十九一臉認真。

  衝擊一波接連一波,上官淨傻了,答不出話,只覺男童雙目如幻,很難理解。

  老婆婆挑高灰白眉,屆起食指才想再賞男童一記爆栗,屋外清朗朗的天際突然轟出一道響雷。

  伴隨那聲古怪雷鳴,木珠簾子再次晃動,一身白衫的男子徐步踏進房中。

  男於神情峻冷,瞪著十九,雖沉默不語,卻很有威逼意味。然而,藏在那抹冷意底下的是熊熊狂火,上官淨感受得到,儘管現下神虛體弱,她仍能感受得到,尤其當他目光掃過來之時。

  「別以為只有你會打雷,我也行!」十九鼓起腮幫子,握緊兩隻小肥拳,五官皺成小籠包,忽又放鬆,這一緊一弛間,外頭也轟隆一響,但氣勢明顯弱很多,他顴骨微紅。

  「哼!」鳳錦用鼻孔瞪「小人」。

  見胖小子齜牙咧嘴,頂著頭打算撞過去似的,老婆婆好氣又好笑,一把拉住孩子。「正主兒現身了,咱們暫時就別添亂吧。」

  揪著十九離開前,老人家對鳳錦笑咪咪拋下一句話。「有話說清楚,待事情解決了,記得帶媳婦兒上山拜見族裡老人。對了,還得當著大夥兒的面,熱熱鬧鬧再拜一次堂、成一回親。」略頓,老人家笑得無比和藹可親。「咱想,你該不會讓大夥兒望穿秋水,苦等不到吧?」

  鳳錦俊臉繃了繃,抿唇不答。

  第8章(2)

  終於,房中剩下他們夫妻倆,上官淨接著已上藥包裹好的左臂,勉強要撐坐起來,這舉動讓她雪容滲出冷汗,胸內泛疼。

  「躺下。」

  那聲命令沈峻嚴苛,她不理會,即便對方已逼迫般來到榻前,她仍咬牙坐起,靠著床柱小口、小口調息。

  鳳錦在榻邊落坐,瞪著她,忍住想扶她、碰觸她、強制她躺下的衝動。

  四目相接,對峙好半晌,上官淨混亂思緒終於找到起頭,語氣沉靜偏冷。

  「你終於願意讓我瞧見竹塢裡其他僕婢了嗎?那些人全淡淡的、輪廓模糊,原來並非我目力不佳,而是他們真是紙紮出來的人。」似要笑,不很成功,她深吸口氣。「朱玉和牛大呢?該不會也是吧?」

  鳳錦對她故意疏冷的語調感到不痛快,暗磨了磨牙。

  「在這竹塢裡做事的僕婢,皆非真人。」

  答案夠明白了,儘管心裡有準備,上官淨仍怔了怔。

  眨眸,她苦笑。「難怪朱玉那小丫頭總怕你把她撕了,再丟進火爐裡燒作灰燼。」她到底闖進怎樣的陰陽幻界?江湖上奇聞異事多如牛毛,她也見識過不少,怎還是傻傻落進圈套,被人當猴兒耍?

  吞嚥唾液,身軀微顫,她努力持靜又道:「我聽到燕影在喊,他喚你……鳳主……你……你是『刁氏一族』的鳳主,我一進南蠻就遇見你……師尊說,要我帶好那塊玄鐵令牌上路,看來,那塊刻滿刁氏古老圖紋的令牌真與你氣息相通,才能領著我尋到你,只是沒想到,會被騙得這麼慘。」

  匡啷!

  乍然一響,方桌上的燭台被一股氣掃到地上。

  眼前男乎動也未動,只是聽聞她的話後,好看的眉陡蹙,下顎緊繃,僅是如此,燭台就遭殃了。上官淨心頭一凜,卻也不驚無懼了,有種同他豁出去的蠻氣,他顯露真面目,那很好,她寧可他如此待她。

  「十九既是你堂弟,那婆婆也就是你的太婆,他們適才喚你鳳錦,那是你的名,對吧。你其實姓刁,不姓鳳,你叫刁鳳錦……呵,而『習氏一族』的人早知道我,我……我甚至跟你成親,作了夫妻,卻還傻乎乎追著村民們打探消息。」苦笑再苦笑,胸中疼痛一波接連一波,那樣的痛究竟是內傷抑或心痛所造成,此時都攪在一起分不清了。

  水落石出,終於。

  以往覺得怪異之處,如今都能有個明白說法。

  「村民們怕你,不是因你模樣不尋常,而是知你底細。還有那對前來求醫的父女……我找不到他們了,但你那時曾開著玩笑說,要治癒那姑娘很簡單,只要封住她的記隱,讓她忘掉一切,重新過活……」她想著,說著,眸中漸聚水氣,卻恍若未知。「原來,那並非玩笑話。」

  房中忽地靜下,有淚滑落,她似嚇了一跳,趕緊抓著衣袖倔強拭去。

  鳳錦看得一肚子火。

  問他心中有無內疚之意,答案是沒有,他就是這樣的人,底細被揭穿,他沒臉沒皮沒心沒肺,渾不覺有錯,但她氣成這樣,神情疏離,說話徐慢沉靜,話中卻透出細微嘲諷,還說到掉眼淚,這就讓他大痛了!

  「幹麼不再說?」他終於出聲。「說啊,有什麼話全說出來,我聽著。」

  見他幹出惡劣之事,還如此咄咄逼人,上官淨火氣也騰燒出來,氣到發抖。

  「你、你胡謅的對不對?月圓之夜,七竅滲血……那根本不是什麼邪病,你連這事也說謊騙人!」

  「是。我就騙你。」他大方坦承,鳳目凌厲。「我是『刁氏一族』歷代鳳主之中,能力最強的一個,身上的紅痕天生便有,太婆說,這是因我體內鳳鳥精血強過人的那一部分,全族僅我一人如此,至於月圓之夜……」下顎略揚。「有得必有失,那也是我該受的,七竅滲血罷了,只要在那十二時辰內不使幻術、不動異能,亦能無痛無感安然度過。」

  她雙眸眨也不眨,突然問:「所以那一次你使了幻術?」那一晚,他明明極不舒服,氣虛顫抖,那不是假裝。

  他不語,即表示默認了。

  上官淨腦中一閃,匆地明白。「那兩頭胡亂衝撞的水牛……」會氣昏,真的,她被玩慘了。

  她擰眉輕咳,呼吸都疼,咳起來更痛,倚著床柱的上身一歪,受傷手臂無力撐持,若非鳳錦及時出手,真會跌下床榻。

  他將妻子圈抱在懷,臉色極差,撫她背心的手法卻相當鄭重,不住地揉圈,盼將瘀傷由外而內、再由內往外完全揉開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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