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算同樣都是佟家人,應該不至於全是壞人,不會像皇后娘娘那麼樣的狠毒才對,也許可以讓阿瑪不用連他一起恨進去,阿圖心裡是這麼想,卻沒有去思索為什麼會這麼在意。
聽阿圖說得坦坦蕩蕩,彷彿打聽一個男人的私事,是件再普通不過的事,也不怕人家知道,一點女孩兒家的矜持也沒有,不過卻也顯得率真,這讓英顥有些困窘,不知道該訓斥她幾句,還是該覺得開心……
開心?
自己到底在想些什麼,這有什麼好開心的?之前那些女人主動寫信示愛,都被他直接退回了,他不懂換成了阿圖,怎麼感覺卻完全不一樣?
「那你打聽的消息有誤,不是我愛吃那些蜜餞果脯,而是買來給姐姐吃的。」英顥不知不覺地在其中一張座椅上落座,忘了方纔已經下了逐客令。
阿圖不禁點頭如搗蒜。「原來是這樣……嗯,嗯,我得記住才行。」還以為是他愛吃,看來傳言果然不可信。
「那個……咳。」英顥見她說得認真,心頭突然有些酥酥麻麻的,頓時渾身不自在。
「什麼?」她不解地看著欲言又止的男人。
他故作鎮定地問:「為什麼想要瞭解我?」
「當然是因為……」阿圖被那雙深邃黝黑的瞳眸望著,好像要掉了進去,臉蛋跟著紅了。
「因為什麼?」英顥瞅著她臉上的紅暈,語調不禁放軟。
氣氛突然變得有些尷尬了。
「沒、沒什麼。」她也只是想乘機改變對方心裡那些不好的印象,讓這個男人不要太討厭自己。
咦?為什麼會擔心被他討厭?
當阿圖意識到這個想法,整個人都呆住了。
難不成……
該不會……
她頓時張口結舌,加上心慌意亂,想到之前在阿瑪面前還拍胸脯保證絕對不可能會喜歡這個男人,可是這會兒卻發現話說得太早。
阿圖藉著喝茶的動作來掩飾心情,兩眼不由自主地偷瞄對面的男人,見到英顥剛好也在看自己,臉頰脹得更紅。
他到底是怎麼了?英顥有些無法克制地往對面的女人看去,除了姐姐,他從來不曾去注意哪個女人,尤其是這個摧毀自己的冷靜自制,讓他氣得直跳腳的女人,理當不值得去在意才對。
在這一刻,廳裡的兩人都沒說話,不過彼此的眼神又忍不住往對方飄去。
怎麼辦?阿圖有些慌亂,想要打破眼前有些曖昧、有些尷尬的氣氛,才掀開碗蓋,想啜口茶水潤潤喉,但一個沒端好,竟把精緻的茶碗給摔在地上了。
「啊……」完了!又要挨罵了!
英顥將手上的茶碗擱在几上,走過去查看。「怎麼樣?有沒有燙著?」
「呃……」還以為會被罵,想不到他會先關心自己,讓阿圖心臟撲通撲通地跳得好快。「沒有……茶水已經不燙了……」
他及時發現想要執起阿圖的小手檢視的動作,連忙縮了回去,對自己的舉止也相當錯愕,連忙命人收拾一下,再重新奉上茶水。
待奴才又退出廳外,英顥已經整理好情緒,順勢轉移話題,彷彿方纔的迷惑不存在似的。「為什麼打扮成這樣?」
阿圖吁了口氣,幸好心跳又回復正常了。
「這樣穿才不會讓人認出來。」要是傳到阿瑪耳裡,知道自己居然跑到仇人家中,不曉得會發多大的脾氣。
聞言,英顥低嗤一聲。「既然敢來,還怕人家知道。」
「怕是不怕,只是不想讓我阿瑪知道。」阿圖很清楚自己的阿瑪對佟家的成見有多深,所以在來之前也考慮了很久。「在這世上,誰說的話我都可以不聽,唯獨不能不聽我阿瑪的。」
「你倒是挺孝順的。」他深深地看了阿圖一眼。
阿圖笑容中泛出一絲苦澀。「阿瑪和額娘把我養到這麼大,把所有最好的東西都給了我,現在額娘不在了,我當然更要孝順阿瑪,還有報恩了。」
以為她說的是報答親恩,英顥也沒有多想。「他有你這麼聽話的好女兒,也該覺得欣慰了。」
阿圖笑嘻嘻地回道:「想不到你這個人也會說好話。」
英顥馬上瞪眼。「今天心情好,就不跟你一般見識。」
「我還以為你的心情會很差,畢竟皇上要你閉門思過十日,哪裡也去不了,一定很悶。」換做是她可憋壞了。
他陰陰地一瞥。「這是拜誰所賜?」
「我又沒有否認,這會兒不是專程來賠罪了?」阿圖覺得這個男人很愛斤斤計較。「更何況我也受罰了。」
聞言,英顥看向她的雙頰,已經不見紅腫。「你是自作自受。」
「剛剛才誇過他,這會兒又把話說得這麼難聽了……」她心裡直犯嘀咕。「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
「你說什麼?」英顥猜也知道在罵他。
阿圖搖了搖頭。「沒什麼,既然已經跟你賠過罪了,那我要走了。」
「慢著!」話才出口,他不禁困惑,叫住阿圖要做什麼。
她停下腳步。「還有什麼事?」
「就是……陪同皇上南巡的事……」英顥隨便找了個理由。
「放心好了,我一定會離你遠一點,免得出了事又說是我害了你。」阿圖還以為他是在擔心這個,心裡有那麼一點落寞,不過又不想讓這個男人更討厭自己,只能答應配合了。
「告辭了。」阿圖拱手說道。
英顥怔怔地看著她離去的高挑纖細身影,總覺得向來清晰分明的腦袋突然有些混沌,彷彿有什麼事情想不透。
到底是什麼呢?他不喜歡有想不透的事,更不喜歡這種無法掌握的感覺,英顥不由得蹙緊眉峰思忖。
總而言之,遇到這個女人之後,似乎讓自己一絲不苟的生活起了波折,這確實不是什麼好現象。
接著想到閉門思過結束之後,就馬上要跟著皇上南巡,而她也會去,英顥忍不住又開始頭疼了。
就在半個多月後,浩大的南巡隊伍出發了。
這回跟之前幾次南巡一樣,都是先走陸路,到了江浙才改走水路,一路上所有吃的、喝的,也都有人事先準備妥當,各地的官員為了討皇帝歡心,可說是絞盡腦汁地投其所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