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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8 頁

 

  太子身體不適……不是應該找御醫嗎?何況殷華的情形看起來實在不好。

  「別這樣,子甫……」殷華睜開眼,費了番力氣,才總算吐出話語,「去命人喚孫御醫來。」後面那句話,自是對辰綾說的了。

  「殿下!」行風明顯不認同。

  「奴婢這就去喚御醫!」但辰綾哪管得了這麼多,得了他的命令後,立刻便衝出去喚人了。

  「孫御醫分明不安好心,殿下還叫他來做什麼?」辰綾離開後,子甫忍不住皺眉道。

  「這時叫他來不正好?否則我先前吃他那麼多帖藥,病情都沒變差,他如何跟他的主子交代?」殷華還有心情笑道,隨後卻又是一陣咳。

  「微臣真不明白殿下是怎麼想的,明知道那湯藥裡摻了害人的慢性毒藥,這半個多月來還天天服用。」

  殷華的「體弱多病」並非天生,而是人為的。

  自他十五歲那年被立為太子後,容妃便買通東宮的人及御醫,然而她自以為神不知鬼不覺的把戲,並沒能瞞過殷華。

  只是當時無論在朝中或宮中皆無權勢的殷華,尚無足夠與其抗衡的力量,為了不打草驚蛇,在確定那毒藥短期間內暫不會對自己的身體造成重大損害後,便斷斷續續服用了一陣,好令容妃自覺計謀得逞。

  他的「病」,就是這麼來的。

  他其實有千百種方法把這事鬧大,但百足之蟲,死而不僵,若無法確定能夠一舉扳倒容妃和嚴龐,他不會輕易冒險。

  旁人都以為他搬至別院「休養」,是被容妃逼出東宮,然事實上那是他自己的提議,以借此不動聲色的遠離被監控的生活。

  當初容妃乍聽這消息時,自是樂得推波助瀾加以成全,可沒多久後她就發現自己越來越難掌握關於太子的事,而殷華在「休養」了一段時日後,健康也真逐漸好轉,令她擔憂起來,因而再度派了心腹孫御醫前來,更摻著比先前更加劇烈的毒藥方子給他服用。

  先前翠墨之所以被撤換掉,就是因為她沒能讓他喝下藥,使他的身體繼續「轉壞」,令那些想置他於死地的人不滿。

  殷華歇了會兒,才又勉力開口,「現在時機還未完全成熟,我這一病,想來能夠再讓那些人安好陣子的心了。」

  他從來就不像外界以為的那般溫和、敦厚,真實的他心機深沉、為達目的不擇手段,暗地裡籌畫多年,表面上卻不動聲色,甚至為讓敵人誤以為自己無害,連健康都能犧牲。

  「您先前已經服下太多毒素,若再繼續服用那姓孫的開的湯藥,只怕哪天真如了那些奸人的意。」

  「放心,我自有分寸。」他漫不經心,一點兒也沒把那警告放在心上。

  行風皺眉瞪了他好一會兒,咬牙開口,「殿下,若您是擔心那叫靈兒的宮女是容妃派來的,怕在她面前露出破綻,才不得不喝下湯藥,我可以除掉她!」

  「不關她的事。」雖然他最近之所以天天喝下湯藥,確實是因為那小宮女總非得盯著他把藥喝完不可,但殷華並不想殃及他人,「再說若她真是容妃的人,你殺了她,豈不更打草驚蛇,擺明了跟容妃過不去?」

  那小宮女是瞞了他一些事,不過他並不認為她是容妃的人。

  「那咱們該怎麼辦?」他們是絕對不會再讓主子喝下那些毒藥了。

  「放心,這回讓孫御醫瞧過後,往後我自有辦法應付。」殷華保證。

  他不會死的。

  不會這麼容易就死在那些人手上。

  殷華冷冷一笑。

  他還沒親眼瞧著那些囂張了十數年的嚴龐、容妃落敗,豈會這麼容易丟了性命?

  第3章(1)

  自從殷華毫無預警的病倒後,辰綾的日子忽然忙碌起來。

  孫御醫來了又走,開的新藥方太子殿下卻每喝必吐。

  她想再去喚人,子甫卻冷冷的說了句,「那位庸醫要是真這麼厲害,怎麼會這麼多年來還醫不好殿下?」

  她不太敢苟同這種觀點,可也不想和太子的親信起衝突,因此沒再去找御醫。

  然而幾日過去,殷華的情況非但未好轉,後來連飯菜都沒胃口了。

  辰綾急了,她的計劃一步都還沒實行,殷華若有什麼不測,她身為太子的貼身宮女別說報仇了,連小命都不可能保得住。

  「殿下,您再這樣下去不行的。」某天辰綾終於趁子甫和行風都不在時,忍不住道:「奴婢還是去喚御醫來吧……」

  才幾天他就明顯清瘦許多,即便她沒要利用他,也不能看著一條人命在自己眼前沒了。

  死人,六年前她已經看得太多。

  「我想喝粥。」殷華忽然開口,「只要粥就好,其他什麼都不用。」

  聽到他終於想吃東西,她眼睛一亮,「奴婢立刻去讓廚房準備……」

  他輕搖了搖頭,「那些廚子弄的我吃不慣。」

  「那……怎麼辦?」雖然這兒是皇家別院,但也沒辦法隨意進出的,總不能要她去外面買吧?

  「你煮好了,盡量清淡些。」

  「我煮?」她瞠大眼,驚訝得都忘了自稱奴婢。

  「是啊。」他的語氣淡淡的,「在繆家當了六年丫鬟,煮個粥對你來說應該不是難事才對。」

  辰綾僵住,一股涼意突地自心頭竄了上來。

  他……竟然知道了?她確實有想過自己冒充繆家人的身份會被拆穿,卻沒想到這麼快。

  他知道多久了,為何先前絲毫未露出異樣?或許真正令她感到恐懼的,是這病太子將事事都看在眼裡,卻不動聲色的能耐。

  「愣著做什麼?快去呀。」見她不動,他再次發聲。

  她抬頭望向那張蒼白卻淡然的面孔,牙一咬,跪了下去,「請殿下恕罪。」

  太子的身體是不好沒錯,卻不笨,這時候再否認未免太過愚蠢,因此她乾脆直接認了。

  她也是在賭,賭殷華確如他這陣子以來在她面前表現的那般溫和無害。

  殷華打量著眼前的小宮女。

  其實他很早就讓子甫查知了她的身份,不過並不打算追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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