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大哥……」她流著淚,感激地輕聲喊他。
而古准南立刻張開了眼睛,朦朧地眼神在看到她的淚水時,霍然變得清明。
「玉蟬?」他以為她還像前幾次那樣因疼痛而盲目地喊他,因此他傾身過來,輕輕地擦拭著她的淚,問道:「傷口又痛了嗎?」
「沒……」淚水流得更多,她哽咽難語。
「那是你又作惡夢了?」玉蟬無法開口,只搖了搖頭。
看著她淚流不止,他焦慮地問:「怎麼了?你想喝水嗎?或者你想如廁?」
「不要,我……古大哥!」她哽咽地說:「謝謝你陪我、照顧我!」
因為哭泣,她的聲音不是很清晰,可是古准南還是聽明白了,他驚喜地摸了摸她的額頭相面頰,發現那燙手的高溫已經消失了,不由激動地說:「玉蟬,你清醒了,不再發熱了!」
「是的,我感覺好多了。」玉蟬定定地看著他,眼裡依然淚光閃閃。「可是你瘦了,都是我害的。」
雖然她看起來還很虛弱,但目光安定、呼吸平穩,古准南高興地抱著她,親吻她的額頭。「是的,是你害的,所以,你要盡快好起來,那樣我才能回房好好睡一覺!」
玉蟬也回抱著他,兩人在這寂靜的夜裡緊緊擁抱著彼此,感覺到一種深深的情意,似溫泉般暖暖地流淌在各自的心裡。
過來一會兒,她在他懷裡抬起頭,看著他佈滿紅絲的眼睛和疲憊的面容,知道他需要休息,於是抽出手,對他說:「我沒事了,你去好好睡個覺吧。」
「你一個人可以嗎?」古准南問她。
她想回答他「可以」,可實際上,她不想獨自一人在這裡,猶豫片刻後,她拍拍身下的床。「要不你就睡在這裡吧,瞧,這床足夠幾個人睡的。」
聽到她的話,古准南吃了一驚。
在她高熱昏迷時,陪著她、躺在她的身邊,似乎是件很自然地事,可現在她清醒了,他再繼續陪著她睡的話,顯然不合適。
他看著她清澈的雙眼,再摸摸她冰涼的額頭,確信她不是因高熱而說胡話。
古准南雖因她的提議而心動,但終究還是搖了搖頭。「不行,我們不能睡在一起,如果你害怕,我去找個廬兒來陪你。」
她拉住他。「不用了,跟陌生人在一起,還不如獨自留在這裡。」
他看著她,心裡委實拿不定主意,一方面覺得留下多有不便,可離開她,他也難以安心,畢竟她才剛剛退了高熱。
想了想,他問她:「你想要我留下來陪你嗎?」
玉蟬點點頭,又說:「可是如果你不願意睡在這裡的話,就走吧。」
古准南忙解釋:「不是不願意,是不應該。」
「為什麼?」她不解地看著他。「以前我跟離隊出行,總是睡大炕,大夥兒一排地順著睡;在野外宿營時,也是幾個人住一個帳篷,誰也不忌諱。」
「那不一樣。」他說。
「怎麼不一樣,不就是睡個覺嗎?又不脫衣服,也不玩耍。」
「不……脫衣服……玩耍?」古准南彷彿在突然之間,舌頭變大了。
「對啊。」玉蟬用無邪的眼睛看著他,不明白他為何如此拘泥細節。
事實上,對男女情事,她瞭解得非常少,所有知識,都來自於商隊夥計們曖昧的描述,因此一知半解的她,除了鸚鵡學舌,照搬聽來的言辭外,並不瞭解其真正的涵義。
此刻見古准南一臉尷尬地看著她,她心想他也不肯,而她感到累了,腰腹部的傷口在隱隱地痛,於是她寬容地說:「算了,你去睡吧,這幾天我把你累壞了。」
看到她因退了熱而顯得格外蒼白的臉色,他很不放心,但還是站起身,為她蓋好被子。「那你好好睡,我找個人守在門外,有事你就喊,知道嗎?」
「知道了。」她答應他。
古准南離開,玉蟬感到心裡很不踏實,但她沒有喊他回來。
房門開了,又關上,古准南走了。
玉蟬歎了口氣,瞪著頭頂的陰影,不去想屋外呼呼作響的狂風,也不去想空寂的房內只有她一個人。
忽然,眼前的陰影晃動,她倏然轉過臉,卻看到古准南微笑的臉。
「古大哥,你沒走?」她驚喜地喊他。
他坐在床榻上,將床腳兩天前大姐送過來的被子拉來。「是的,我怕你會需要我,所以留下了。你說得對,不就是睡個覺嗎,在哪兒不是一樣?」
「沒錯。」她笑道:「反正你回房睡不好,我一個人在這裡也睡不好,我們兩個一起睡,你看得見我,我看得見你,都可以安心睡個好覺了。」
「是的,所以現在不要說話了,好好睡覺。」他裹著被子躺在她身邊,閉上眼睛。
不過才剛閉上,他又立刻張開了眼睛,轉過臉對一直望著他的玉蟬說:「別看了,我不會離開的,睡吧,你剛退熱,需要多休息。」
「你怎麼知道我是擔心你走掉?」她驚訝地問。
「因為你的表情已經告訴我了。」
「有嗎?」她摸摸自己的臉,冰冰涼涼的,沒什麼特別。「你是瞎猜的。」
古准南沒回答,她根本不知道她的心思全寫在臉上,要瞭解她並不難。
「古大哥。」她忽然喊他,聲音低沉地問:「那匹馬……它死了,是嗎?」
他轉過臉,看到她傷心的臉,誠實地說:「是。」
玉蟬暗自流淚,從小在馬群裡長大,她熟悉馬,出事時,就知道菜花兒凶多吉少,可總還抱著一線希望;現在得知馬兒真的死了,她很難過。
古准南側過身來替她擦淚水,安慰她。「別難過,那不是你的錯……」
「它是匹好馬,我答應過大姐要好好照顧它……」
「沒事的,大姐瞭解,別再想它了。」
「好,不想了,你睡吧。」為了讓他安心,玉蟬克制著悲傷。
「來吧,握著我的手,這樣你就不會作惡夢了。」他把手伸進她的被子裡。
玉蟬順從地把手放進他張開的掌心,他立刻握緊了她小小的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