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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玉老歎息。「老婆子,都是妳教壞的。若凝兒孤獨一生,看她怎麼辦呢?」

  魯婆婆呸了一聲。「男人十個有九個不是人!教她心防,是救了她!」說著臉色轉柔了。「別擔心,自有如你一類,打不死也踢不開的小伙子出現。通過那樣的試驗,我倆也才能放心,不是嗎?」

  「原來玉爺是只蚊子啊?」凝兒笑。「快說武功的事啦!人家想聽的是那個!」

  「功練了以後,要出門倒是易如反掌。因為男子不得與我動手,那些家丁如不能在我動手之前將我制伏,根本擋不住我嘛。」

  「嘿,這點倒是不錯。」凝兒眼睛一亮。

  「凝兒,這不能亂來的。」魯婆婆搖頭。「我當時也沒動手,只是作勢威脅罷了。逼男子動手,是送人上死路,這點妳絕不能一刻或忘。」

  「所以妳習武用武,絕不能讓人識出女兒身。」玉老同樣顯出少見的嚴肅。

  「那婆婆妳是怎麼練成這樣高明的功夫呢?」兩老功夫不相上下,至少凝兒還未能將他倆辨出高低。而就算未曾出門見過世面比較,她也明白兩老武藝是如何的出神入化、深不可測。

  「她是為了找我,拜盡天下名師啦!」

  魯婆婆不理他。「我腦子好,想到有處地方男人最喜歡去,去了又最可能腦筋不清楚,容易讓我蒙騙過去。」

  「妓院?」凝兒猜想。

  「呸!我還沒有那麼著迷於武術。我去的是酒館!眾人皆醉我獨醒,隨便挑起個群架,我就可以打個盡興啦!之後再趁亂走人,百試不爽,從沒被抓到過。」

  「高明啊!」凝兒嘖嘖稱奇。「但婆婆您明明武術理絡分明,自成一體,應該是出於哪個正派大宗啊。」

  「我怎麼這麼厲害,教出個小天才啊。」玉老簡直要佩服自己到涕零。

  「是我教的吧?」魯婆婆撇嘴。「妳婆婆運氣好,走遍王國各酒館,竟碰上個瞎子大師。」

  「瞎子?」

  「說是沒被抓過包,事實卻是師父手下留情。他才過一招便收手退出,已知我是女兒身,但竟不說破,也許是怕害了現場十數條人命吧!但我事後沒跑遠,便被他抓著了,警告我不得再犯,否則不致害己,但必然害人。我說服他要我停手的唯一辦法就是收我為徒,反正他目不能識,被人發現我是女兒身也可以佯裝毫不知情。」

  「世事可真奇妙啊。」凝兒聽得入神。

  「所以,凝娃兒,出去吧。」玉老忽然道,把凝兒一震回神。「妳已經練成我倆所有功夫,難道不想再去學天下無邊無際的武術嗎?」

  不愧是老頭子,知凝兒甚深,拿她最為醉心的武術來作引子。魯婆婆微微一笑,再加一句:

  「妳婆婆老了,跑不動了,也不想出門,但想念外頭許多舊時物事,還指望妳去幫我帶回來呢!這點也不能幫婆婆做嗎?」

  凝兒歎口氣。這樣一說,她怎麼也不能說不。「出去可以,但我不要去搞什麼推選考試的,八股又縛手縛腳,一輩子都不再自由了。」

  「那妳就不懂了。襄翼的酋王推選,晉級四域,層層過關,終至火峰之頂,是唯一能與天下絕頂高手切磋的機會啊!妳不是至愛武術,視功夫為生命嗎?」魯婆婆雙眼發亮,猶可見當年不顧一切離家習武的狂熱。

  玉老靜默半晌。「小亭子,真要凝兒做到那種程度?」

  「我是怎麼走過來的,你還不清楚嗎?」魯婆婆眼中濕潤。「我何嘗捨得她離開,更何況去涉身險境?但只要我還有知,絕不願見凝兒一生受女兒之身束縛,無法過自己想要的人生。她也許無法真上火峰之頂,但她癡愛武術,就該去盡情吸收發揮,能走多久、多遠、多高,就去走!我們悖法教她武功,難道不是為了讓她走自己想走的路?這是千載難逢的機會,再等難說不是又數十年。玉人,我們……放手吧!是放手的時候了。」

  玉老握住魯婆婆的手,許久才道:「凝兒,妳於武術,不過井底之蛙、夏蟲語冰,學得的可說只是皮毛。想知道真正的武術之心是什麼,妳就必須出去。妳玉爺我也很想知道呢,妳學回來告訴我們吧。」

  凝兒說不出話來,心中激盪又無措。兩老的話,她從未質疑過。那麼,真要她出去嗎?離開她從未離過的家、她至親的兩老?

  就這樣……走上從此只有一個人的路?

  第2章(1)

  收將、天術、修戟、先卒四縣之名,充分體現了裡翼王國的尚武精神。也許是酷寒的天候讓人不得不強身保健。也許是農牧難興。讓人只有打獵維生,不管原因為何,襄翼專出絕頂武功高手。若不是與外界隔絕,早已成為天下搶才之地。

  當凝兒到了收將縣城,客棧酒館都已客滿,不只是參加酋王推選的眾青年而已,欲參與文官考試的女子們因為隨身的僕役眾多,更是搞得人滿為患。

  倒不是怕女子有什麼危險,而是各家都習慣性地把自己的寶貝捧在手心,大夫是一定得隨行的,再加上廚子和車伕,書僮及小婢,有時連兄長也跟著,陣仗驚人。

  凝兒出身及家境與眾不同,對於這些捧場咋舌不已,這是幹什麼啊?

  出嫁也沒有這麼誇張好不好?如果將來考上了,去上任難道也要帶上一批人嗎?

  不禁慶幸自己要參加的是只有男子的推選,一個好漢一人當,輸了一鞠躬下台,多麼省事!

  「小兄弟,我們沒有房間了,對不住啊!」

  「沒事。」凝兒歎了口氣。已經是第四家了,現在是深冬,真要在外面打地鋪是不可能的,也許這附近有廟?

  她蜿蜒走過擠滿桌子的前方,嚮往無比地瞅著桌上的一杯杯美酒,暗忖著是否該沽一壺帶走,忽然一隻大手伸來欲攫住她的手腕。

  她射手如蛇行之快,巧妙翻轉手腕,微型不落痕跡地住右一小步,就避開那只醉掌,完全沒讓他碰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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