沒有遺漏她臉上的任何表情,路霓的嗓音卻愈來愈柔和。
「我說這些沒有別的意思,只是因為我和柏勳都不喜歡小孩,婚後也沒打算要生小孩,但你兒子一看見他就叫他爸爸,讓他很困擾,所以我想能不能請你讓你兒子不要再亂叫他爸爸。」雖然她語氣溫和,但出口的話卻是一再刺痛她的心。
聽到這裡,尹悅心呼吸一窒,須臾才說:「對不起,回去後我會叫小然改過來的。」
路霓握住她的手,溫言佴說:「尹小姐,我沒有要責怪你的意思,畢竟柏勳跟他弟弟長得確實滿像的,也難怪小孩會認錯人,可是爸爸畢竟只有一個,還是該好好教教他,不要再錯認爸爸了。」
「嗯,我知道了。如果沒有其他的事我先走了,書局還有事要忙。」她匆忙的站起身,從口袋裡拿了張紙鈔放在桌上,當作是飲料的錢。
「是我找你出來的,飲料我請。」路霓也跟著起身,把紙鈔塞回她手上,和顏悅色的說:「不好意思,耽誤了你上班時間。」
「沒關係,我先走了。」走出咖啡館,迎面而來的冬陽刺得尹悅心瞇起了眼,同時也掩去了她眸底流露出來的一抹酸楚。
目送她離開,路霓坐下,慢條斯理的繼續啜飲著還未喝完的咖啡,媽紅的唇辦徐徐綻開一抹得意的笑。
在服務業待了這麼多年,她很會看人說話,知道對什麼樣的人該採取強勢的手段,而什麼樣的人則該用懷柔方式,才能達成目的,對付尹悅心這種人,只要表現得和善些、可憐些,她就會順著她的意思去做。
也許她左右不了卓柏勳,但只要能掌控尹悅心,結果也會一樣。
第4章(1)
「悅心,你這裡已經整理三遍了。」站在一旁的鍾姐終於看不下去,走過來提醒她。
「哦。」她只是輕輕應了一聲,換到另一排,繼續整理筆架。
「悅心,你是不是有什麼心事?」鍾姐關心的詢問。
她垂眸抿著唇,沒有說話。
「剛才那個女人找你出去做什麼?」她一回來就整個人心神恍惚,一定跟那個女人有關。
尹悅心輕輕的搖搖頭,不想說。
「悅心,鍾姐不是想要過問你的私事,我是怕你被人欺負了。」那種女人一看就知是個厲害角色,她很擔心悅心吃悶虧。
「謝謝鍾姐,她沒有欺負我。」路霓從頭到尾都和顏悅色,沒有凶她一句。
既然她不肯說,鍾姐也沒再追問下去,想到一件事,她興匆匆說:「對了,昨天安家房屋的人介紹我去看了兩家店面,其中一家還不錯,就在這附近再過兩條路。」想藉著這件事讓她開心些。
「鍾姐租下來了嗎?」這個好消息讓尹悅心抑鬱的神色略略好轉了些。
「還沒有,店租有點貴,不過安家房屋的人說會再幫我談。」
「那太好了。」尹悅心由衷的說。
「可能是看在我伯父的面子上,他們想賣我伯父這棟房子,所以順便幫我找店面,否則他們怎麼會那麼好,主動說要幫我介紹店面,還說不收仲介費。」她猜測。
「安家房屋,就是轉角新開的那家嗎?」她記得卓柏勳就是那家仲介公司的人。
「對,聽說是他們裡面一位姓卓的先生交代的。」
卓?難道是柏勳?
這時,二樓的內線電話突然響起,尹悅心走過去接起電話——
「悅心,外找哦!」話筒裡傳來小潔的聲音。
「誰呀?」怎麼又有人找她。
「一個帥哥哦!」小潔賣關子,沒有明說。
「我下去看看。」掛電話,尹悅心告訴鍾姐有人找她,走下樓後,就見卓柏勳站在收銀台前,秀眉忍不住輕蹙。
他們這對即將結婚的人是怎麼回事,約好了輪流來找她嗎?
「跟我出來一下,我有事問你。」一見到她,卓柏勳拉著她就往外走。
「你要問什麼?」走出去後,她甩開他的手。
「我們到那家店去。」卓柏勳指向不遠處的那家連鎖咖啡館。
「不要。」他跟路霓還真有默契,竟然不約而同的都想約她去那裡,但她才從那裡回來不久,不想再去,「有什麼事你在這裡說就好,我還有工作要做。」
卓柏勳緊緊盯著她,見走廊下沒有人,便開門見山的直問:「我問你,小然是不是我的孩子?」
聞言,尹悅心驚愕的瞪大眼看著他。
「你快說呀,小然是不是我的兒子?」他催促,昨天自從得知小然的出生日期,他翻來覆去一夜無眠,不停的在想著這個問題,今天又忍了一個早上,他再也忍不下去,一定要親耳聽見從吔的嘴裡說出的答案。
不久前路霓說的那些話閃過她腦海,尹悅心悄悄握緊了手,垂下眼,輕輕的搖了搖頭。
他慌亂的追問:「怎麼可能不是,他是在十一月十三日出生的,我怎麼推算日期,小然都是……」
這時身後突然傳來一道嗓音打斷了卓柏勳的話——
「大哥,小然真的不是你的兒子,他早產了兩個多月,當初還待在保溫箱裡一個多月才抱回家。」卓亞擎說著走到尹悅心身旁,伸手攬住她的肩,與她一起面對他,她低下頭,默默不語。
卓柏勳眼睛死死的盯著他擁住她肩頭的手,恨不得用眼神狠狠將那隻手燒出一個洞來。片刻,他才抬眼覷向卓亞擎,語氣冰冷,臉色鐵青的問:「你的意思是說,當時我一失蹤,你立刻就跟悅心在一起了?」
他生死不明,她卻馬上跟亞擎在一起,還有了孩子,她移情別戀的速度也未免太快了吧!
聽見他的話,尹悅心神色一僵,還沒來得及開口,就聽見一旁的卓亞擎再出聲,「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出事時,悅心很傷心,搜救人員一直找不到你,我們以為你已經……那一天,悅心難過得把自己灌醉了,我很擔心她,所以也陪她喝了不少酒,結果……就有了小然,所以我們才會結婚,我們沒想到原來你還活著,但是你卻狠心得這四年多來都不跟我們聯絡。」他最後的語氣隱含著指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