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完他的解釋,卓柏勳神色陰沉得嚇人,十指緊緊的握拳,就在卓亞擎以為他下一瞬間可能會翻臉出手揍人時,他卻不發一語的轉身離開。
尹悅心張了張嘴想說什麼,最後什麼都沒說出來,只能目送著他坐上車,揚塵而去。
她低落的神情卓亞擎看在眼裡,心中五味雜陳,出聲喚回她的注意,「悅心,我剛才那樣說是考慮到大哥要結婚了,如果讓路小姐知道大哥跟你有了一個孩子,可能會造成他們夫妻的困擾,你也不希望這樣吧!」
這是原因之一,但也是為了切斷她和大哥之間的可能性,一開始得知大哥還活著,他非常震驚,又怕悅心心中存有一絲希望,畢竟自己喜歡她那麼多年了,以為終究會有機會,誰知大哥一回來就粉碎他的希望,現在竟還單獨的來見悅心,這叫他心裡怎麼不怨不急。
「嗯。」她能理解,卻覺得有些喘不過氣的深吸一口氣後,才看向他,「亞擎,你怎麼會在這個時候過來?」
「南部的機台出了些問題,我待會兒要趕過去處理,先繞過來跟你說一聲。對了,明天是小然生日,這是我剛買的玩具,你幫我拿給他,我明天可能會很晚才回家。」他將手裡的一個袋子遞給她,臉上漾著溫柔的微笑。
接過袋子,尹悅心頷首,「好,你開車小心。」
「嗯。」臨走前,卓亞擎俯下臉在她額頭上輕吻了下。
伸手輕撫著他吻過的額心,她怔怔的看著他離開。她不可能回到柏勳身邊,可她和亞擎該如何下去,她也暫時找不到出口。
指間夾著根煙,裊裊升起的白色煙霧散逸在空中,身後的屋裡是熱鬧喧囂的派對,卓柏勳卻一臉意興闌珊的站在露台上,眺看著幽暗的夜空。
城市裡的燈光太亮了,天上連一顆星星都看不到,只有一抹弦月孤孤單單的斜掛在蒼穹上。
有人打開了露台的門,朝他走過去,手裡端了兩杯雞尾酒。
「喏,給你借酒澆愁一下。」祈勝安將其中一杯酒塞進他手裡。
「我哪有什麼愁要澆?」雖然嘴上這麼說,卓柏勳還是接過了雞尾酒,一口喝光它。
祈勝安斜睞他一眼,「有眼睛的人都看得出來,你一臉死氣沉沉的樣子,說吧!發生什麼事了,路霓說你這幾天天天板著臉孔嚇人。」他穿著一襲鐵灰色的西裝,半長的頭髮綁成馬尾紮在腦後,陽剛的面容粗獷不羈。
當年救起卓柏勳的那艘遊艇正是他的,那時他跟表妹路霓,還有幾個朋友開船出海,是他先發現那時在海裡載浮載沉的卓柏勳,進而救起他。
「我只是在想,如果當年我沒有去潛水就好了。」卓柏勳有些消沉的說。
「發生的事,你再後悔也沒用,還是認命的接受老天的安排吧。」不是他想說風涼話,而是既然改變不了已發生的事實,也只能改變自己的心態去接受它。
深深吸了一口煙,再徐徐吐出,卓柏勳低沉的嗓音幽幽的說起一段往事——
「你知道嗎?我跟我弟弟只差十個月,不是我媽會生,那是因為我們不是同一個母親生的,我爸在我媽懷了我的時候,有了別的女人,跟她生下了我弟弟亞擎,當我媽在我十歲時過世,我爸立刻就把外面的女人和那個孩子迎進門。」
祈勝安涼涼的接腔說:「然後你就開始過著被後母虐待的日子。」這種事並不少見,他的家族裡就有,自個兒也有好幾個同父異母的手足。
橫了他一眼,卓柏勳搖頭,「那女人沒有虐待我,她對我客氣得像在對待客人一樣生疏有禮,而我跟亞擎之間也不太親,我覺得自己像是那個家的外人,格格不入,後來上大學,我就搬出去住。」
「那你弟當時是怎麼搶走你心愛的女人?」祈勝安有些好奇的問。
四年多前,他陪剛甦醒不久的卓柏勳去找尹悅心,卻在婚禮上看見心愛的女人嫁給了別人,卓柏勳當場噴了一口血,接著還沒有完全康復的身體因為受不了刺激,再度昏厥了過去,那情景他至今仍記得很清楚,那時沒有多問,怕再次刺激到他。
「六、七年前我爸過世後,我就不曾再回去,也斷了跟他們母子的聯絡。是後來我跟悅心交往時,無意間發現原來亞擎就在她讀的那所大學攻讀博士,透過我的介紹,亞擎就這樣認識了悅心。」那時,他已看出亞擎對悅心很有好感。
「看來那個時候他就準備要搶走尹悅心了,你這個弟弟還真是沉得住氣,等你一死,馬上就接收她。」祈勝安故意加油添醋。
他是前幾天從路霓那裡聽說他最近遇見了卓亞擎和尹悅心,心情因此變得很低落。為了這件事,路霓很不高興,所以今天才會要他來「開導開導」他。
「如果那年我沒有出事,悅心不可能被他搶走的!」他有這個自信。
祈勝安非但沒有安慰他,反而奚落他,「他們在你出事後沒幾個月就結婚,可見尹悅心本來就對你弟弟有好感,要不然不可能這麼快就走在一起。」
卓柏勳辯解,「那是因為悅心以為我死了,難過的喝醉了,才會和亞擎……」
後面的話他說不下去。
「原來是酒後亂性,不過,該不會是你弟故意灌醉她的吧?」這個時候不趁虛而入是笨蛋。
卓柏勳沉悶的搶過他手裡那杯沒有碰過的雞尾酒,一口喝光。
「你打算再搶回尹悅心嗎?」祈勝安試探的問。
瞇著眼跳向夜空,須臾,卓柏勳才喃喃搖頭,「他們已經有了小然,怎麼搶?拆散他們嗎?」
「別忘了你還有路霓。」祈勝安提醒他,不要辜負他表妹。
「我沒忘記。」若不是顧慮到她,也許他會不顧一切的把悅心從亞擎身邊搶回來。
祈勝安拍了拍他的肩,如果路霓不是他表妹,他或許會鼓勵他放手再去把尹悅心搶回來,但是身為人家的表哥,這樣的話他實在不好說出口。或許他和尹悅心沒有緣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