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什麼要來?
難道為了一個令狐子風,她就要把母親這十多年來的怨及苦給忘了嗎?
「你以為都到家門口了,我還會放你走?你若要求我待在你身邊一輩子,首先,你必須先去見父親。你難道不能為了我,稍微冷靜委屈一下?」他說得很委婉動容,還加了一點威脅。
好棒的美男計!連他都忍不住要為自己喝采。
他迷人而深情的視線震得她不能動彈,雙腳更像生了根,寸步難移。
她幽幽歎口氣,這才知道愛情像無形的繩索把她套得如此牢固。他的魅力怎能如此大?
縱使還有些無奈、還是心不甘情不願,但在一陣思考後,她深吸一口氣,走進敞開的大門裡。
而他呢?他佇立在她身後,古怪地笑了。
戰場如愛情,一切都要不擇手段,那才有意思,不是嗎?
◎◎◎
管家帶著她走過一條走廊,再接二個信道才上了樓梯,往三樓去。
別院裡佔地百來坪的花園,她見識到了。但,在家裡還有走廊和信道,實在令她大感詫異。
「到了,小姐。老爺在裡頭等你。」管家彎了一下腰,點頭示意後,便恭謹離去。
她心口倏地跳了一下。該見他嗎?
早就習慣沒有父親的歲月,已經二十多年,二十多年了呀!
低著頭,手揪著衣角,她猶在遲疑,站在門口,靜得像雕像。
突然,一隻大手從她背後伸來,然後扭開門把。
「進去吧!」令狐子風淡淡一笑,似乎早就知道她的遲疑。
門一開,他欠身做出請的動作。
她正色望去——
書房有著濃濃的書卷氣,隔著半開放式的格狀玻璃門外,還有裝飾極富藝術性的品茗和室,整體看來,坪數不校
「義父,她進來了。」子風恭謹的口吻不大不小地響了起來。然後,他側身向她鼓勵的一笑,似乎在告訴她:你可別讓我失望。
她吸一口氣,她已經答應了子風,若再畏頭縮尾,一定會被他「看輕」。母親在二十多年前,就是不想被「看輕」,才會咬牙苦撐著……
哦,有了!她僵硬的嘴角漾起一抹詭異的笑。
要她谷若蝶吞下所有怨和恨,然後接受被安排的生活,乖乖承認薄情狠心的爸爸?她,才不要吶!
就讓她任性一次好了,開個「無傷大雅」的小玩笑!她不吐點怨氣,她定會嘔死的。
「哇——」她倏地提高了三度音,且尾音還拖得長長地,巴不得能讓所有人聽見。
「好棒的地方哦!第一次看到這麼舒適又高級的和室!地板還有清香的原木味,聞起來就知道是好貴的地板材質——哇!好有氣派的茶壺櫃,裡面的茶壺什麼造型都有耶!有十二生肖、山水狀、裸女……天啊!茶壺還有裸女形狀的,表示這主人慾求不滿。」
她一脫鞋跨入和室後,便搖頭晃腦、品頭論足起來,不時還發出歎息。
「想不到我的爸爸會是這麼闊氣的有錢人?我那個有骨氣的媽,為什麼這麼頑固呢?有個有錢的男人跟她露水姻緣了一夜,懷了胎該好好敲竹槓才是。唉,偏偏去忍受旁人異樣眼光、蜚短流長,自己帶小娃娃,過著三餐不繼、顛沛流離的生活。還氣得外公自殺,自己怨了十多年,以致心病鬱結,魂離歸天。欸,何苦來哉——」
「若蝶——」令狐子風呆住了,他壓根沒想到她竟會來這一招。
「是啊!我叫若蝶,本來該是個鳳凰,無奈打從在娘胎裡,就被父親一口否決了。」她瞪著一雙澄澈無比卻燃著怒火的眼,朝令狐子風一笑。
第6章(2)
這笑容讓他見識到她豁出去的決心。
本以為自己已「收服」她了,看來,離實際情形還有一段路。突然,他覺得自己頭似乎有點痛,一方面又覺得好笑。
她實在是唱作俱佳。
一向講究權威的義父,能忍受她如此挑釁嗎?他不相信。
「誰說我不要你?」古煌說話了,隔著格狀玻璃門,那尊貴的氣勢仍是無形地散發出來。「當年她若拿出證據,我是不會不分青紅皂白的把她趕走。」
趕走?是了,這古煌也很坦白嘛!
坦白的令人更——恨!
「你要我母親當年拿什麼證據給你看呀,古老先生?」她說得咬牙切齒,眼裡的怒火更熾。
「她敢留我的種,就該拿出證據讓我信服。想做我古煌的夫人,也該秤秤自己的斤兩,來路不明、身世卑微,要我記住她都難了,還想得到名分?」古煌一字一句、毫不留情的點明。
聞言,讓她心頭像挨了一記悶棍,痛徹心扉。
古煌頎長硬朗的身子從胡桃木書桌椅站起,由玻璃門內走了出來,精明犀利的雙眼在她身上上下打量著。
「我是來路不明的野種!不用麻煩你趕我,我這卑微的人自會滾蛋!」說完,她立刻旋身奪門而出。
「子風,抓她回來。」古煌權威十足的下了指令。
令狐子風只是輕輕頷首,悄悄瞄了義父那略帶慍色的表情一眼,他立刻在心頭歎氣。
他是不是送了件令義父頭疼的禮物?
不過,也好。這能讓義父「分心」的禮物,影響力果然不出他所料。只是,她若老是不按牌理出牌,太過任性的話,這也不太好。
他眉頭一揚,非再跟她約法三章,約束她的言行不可。
不然,只怕她會壞了他的大事。
◎◎◎
他站在信道外的石欄杆上,冷冷瞧著那清瘦的身子已跑到樓下花園。
他縱身一躍,往近樓房那枝葉茂盛的木棉樹一攀,精準抓住了樹枝後,一個迴旋,在空中三百六十度翻滾後,輕輕落在她眼前。
他突然的從天而降,把若蝶嚇傻了!
「回去吧!義父在等你。」他帶著和善兼迷死人不償命的微笑說道。
一時間,她感覺他像風,眼前的他,不是可以輕易捉住的,更遑論要他停留在自己身邊一輩子。
「不,我不回去!他不是我父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