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傷心大老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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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我從來不知道……可惡!」他胸口痛得像是快爆炸開來,聲音暗啞破碎,「我真該死!」

  難怪善良心軟的念品會這麼堅決要跟他離婚,難怪她對他、對他們的婚姻連最後一絲信心都不再殘存。

  「你倒挺有自知之明的,所以,如果你還有一丁點兒良知的話,就不要再來打擾念品的生活了,因為你沒有權利一次又一次傷害她。」管娃抱臂,眼神殺氣騰騰。「話說回來,是丈夫又怎麼樣?男人又有什麼了不起?告訴你,老娘這輩子最恨的就是你們這種不是東西的東西!」

  良久——

  「……你罵得一點都沒錯。」他痛楚地開口,「我沒有任何話可以辯解。」

  「所以——」管娃瞇起雙眼盯著他,半晌之後,冷冷的吐出一句:「你現在可以放過她了吧?」

  他抬起頭,悲傷的雙眸望著一臉鄙夷憤慨的管娃。

  你現在可以放過她了吧?

  你現在可以放過她了吧?

  車子後方催促的喇叭聲驀然大作,瞬間喚醒了失魂落魄、宛如行屍走肉的胡宣原。

  綠燈了。

  他踩下油門,麻木地握著方向盤,被動地隨著車流前進。

  他不知道他要去哪裡?

  他也不知道他該怎麼做?

  他居然讓他的妻子……他生命中最珍貴最重要的女人遭受到流產、喪子那樣悲慘的重大打擊?

  他對念品做了那麼多不可饒恕也不可原諒的事,管小姐說得對,他還有何面目、有什麼資格懇求她回到自己的身邊?

  事業再成功又如何?打造出無可匹敵的企業王國又如何?就算他擁有了全世界,那又如何?

  一想到從今以後,他的生命裡再也沒有念品,那感覺就像整個世界在他眼前毀滅、崩落了。

  思及此,胡宣原胸口劇烈絞擰成一團,再也無法呼吸。

  一整夜,貝念品輾轉反側,怎麼也睡不好,最後索性起身下床,蜷縮在角落那張紅絨單人沙發椅上,寂寥地看著窗外沉沉的黑夜。

  再過幾個小時,天就要亮了。

  天一亮,她就必須面對和他一起回到台北辦理離婚手續的事實。

  她應該感到如釋重負,可是為什麼心裡卻還是沉甸甸的,像壓了一塊大石頭,一點也不覺得好過?

  「貝念品,」她喃喃自責,「你和宣原已經結束了,你們就要重獲自由了,這樣是最好的結局,其他的都不要再想了,知道嗎?」

  所有曾經的深情,眷戀,心痛,祈盼,在明天天亮之後,就要畫下休止符。

  可是你真的捨得嗎?你真的不愛他了嗎?

  內心深處冒出的聲音令她不由得一顫,緊緊咬住下唇,心跳停頓了好幾拍。

  過去五年來的時光點點滴滴在眼前流轉而過——

  她想起了新婚那一夜,他對她是多麼地溫柔克制,明明知道不得不弄痛她,卻極力放輕了動作。

  她想起一開始下廚做菜的時候,廚藝並不好,可是他回家吃晚飯,面對一桌慘不忍睹的可怕菜餚,還是面不改色地默默吃掉。

  他常常為了公事疏忽她的存在,但是每當她偶爾搭他的便車,彎腰要坐進車子的時候,他的手都會習慣性地扶擋在她的頭頂上,就怕她會不小心撞到車門。

  貝念品眼眶漸漸迷濛了起來,鼻頭發酸,喉頭不由自主地哽住了。

  仔細回想,這五年來的婚姻也不全是傷心和孤獨,她記得他也曾在某些不經意的舉止中流露出溫暖與關懷,只是後來漸漸的,他越來越忙,而她也因為越來越寂寞,以至於慢慢都遺忘了。

  如果沒有蘇紫馨的出現,或許她和宣原還能繼續像一對老夫老妻那樣平凡卻恬淡地相守過完一輩子。

  但正因為蘇紫馨的出現,她突然發覺自己的丈夫原來也有柔情的一面,而且,能夠擁有他溫柔的那個人,卻不是她。

  她想起過去五年來的婚姻生活,她是那麼甘於成為一個靜靜在他背後的女人,就算他大步向前,不知不覺將她遺忘在身後,她也毫不作聲,直到心底的孤單和受挫感累積到了壓垮她的最後一絲極限……

  我的天!

  貝念品悚然一驚,原來一直以來,在這段婚姻裡大錯特錯的人,還有她自己!

  是她選擇了這五年來,做一個只知付出、不知溝通,也從來不敢勇於為自己發聲、爭取幸福的女人!

  是她在這五年來,只敢安靜地在一旁等待,等待著自己的丈夫有一天能夠回頭看看自己;也是她讓自己在這個婚姻裡變得日益渺小卑微,直到終有一天像影子般無聲地淡去。

  如果她對他的愛真是那麼深厚又理直氣壯,如果她真的相信夫妻之間是平等的,那麼為什麼她不敢大聲向他要愛?

  ——喂,胡先生,我們可是要相守扶持共同過一輩子的,以後我老了得靠你,你老了也得靠我,所以你現在就要開始對我好一點,不然將來就沒人幫你泡人參茶、找老花眼鏡了,知道嗎?

  為什麼?為什麼她從來就不敢對他說這樣的話?

  就算他會皺眉頭,反正她也不是沒見過,就算他再不耐煩,再不爽,等處理完一整天的公事後,他就會忘得一乾二淨了。

  或許……他們可以有再來一次的機會?

  貝念品心跳得好快好快,胸口莫名發熱,頭微微暈眩。

  但是天一亮,我們就要離婚了。

  她像被當頭潑了盆冷水,打了個機伶,整個人瞬間又恢復了清醒。

  一切,都太遲了。

  第10章(2)

  星期一的台北,下著冷得像雪的雨。

  回台北的一路上,神情黯然的胡宣原開著車,臉色蒼白的貝念品坐在駕駛旁的座位上,沉默籠罩在他們之間。

  他們誰也沒有先開口說話,彷彿只要一開口,就會再度敲碎了些什麼。

  兩個小時的車程,像是漫長如一生,又像短暫得只有剎那流光。

  終於,在車子下了交流道,要進入台北市區的那一瞬間——

  「你的眼睛……要不要先去看醫生?」貝念品遲疑地、怯怯地啟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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