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這沒用的蠢豬,給我進去!」店主見東西灑出來,神色大變,凶狠地罵著那個夥計。
那小夥計抱頭鼠竄,跌跌撞撞地進了後堂。
「莎小姐,那不是酒,是生火取暖用的硝油。」眼尖的老媽子不動聲色地拉拉凌依莎的衣角,小聲地在她耳邊說道。
「小姐,這家酒坊不太可靠。」另一個老媽子也神色猶疑的提醒她。
「一會妳們都打開封條檢查。」她謹慎地說道。
見兩人點頭,凌依莎忽然抱住小腹,皺起小臉哼叫,「呀!我肚子好痛。」
「莎小姐怎麼了?」
「我、我內急。」她佯裝羞怯地低頭。
「店家,我家小姐內急,借你家茅房一用。」上了年紀的老媽子無所避諱地大聲叫著,霎時所有人都知道凌依莎要上茅房。
店主愣了愣,待在原地沒出聲。
「店家,失禮了,我忍不住了。」她紅著臉,像火燒屁股似地跑進店內。
「小姐,茅廁在那邊。」店主這才回過神來,揚聲說道。
「多謝店家。」當她確認自己消失在眾人的視線時,立即直起身子,攝手攝腳地轉向後堂,濃烈的酒氣引她來到倉庫。
「今晚有正事,別喝了。」
她聽見倉庫隔間有人喝斥,一驚,連忙矮下身子,藏進暗處。
「誤不了事的,龍極宮……」後面是一串咕噥聲,她聽不清楚。
凌依莎屏住呼吸,感到一陣心驚肉跳,此時宇文浩騰正在龍極宮進行一年一度的齋戒,難道這些人……
事關宇文浩騰,她心中產生不好的預感,再顧不得許多,攝手攝腳地進入倉庫,決定找到答案。她拍開堆放在門口的幾罈酒的封泥,濃郁的酒香飄出,並無任何異狀。
為何那罈酒裡有硝油?凌依莎帶著滿腹疑問出了倉庫,不在意地亂瞄,霍然發現倉庫外不遠處停著一輛木板車,車上也裝滿了酒罈,她不以為意的準備舉步離開,沒想到移步時踢到一隻腳,她大驚失色,措住嘴巴跳了起來,差一點就驚動倉庫裡的人。
天色已完全暗下來,廊道上的燈火隨風飄舞,忽暗忽明,她凝神細看,努力辨認,正是剛才失手打破酒罈的小夥計。
他瞪著死魚般的眼睛,眼角和嘴角都流著鮮血,顯然被人滅了口。
凌依莎臉色刷白,猛然跳起,三步並作兩步地跑回店門口。
「莎小姐?沒事了吧?」老媽子連忙迎上前來。
「沒事沒事,我好多了。」她感覺到一道陰森凶殘的目光若有似無的瞄著她,令她不敢多說什麼。
「莎小姐,酒都齊了,我們回去吧。」
「嗯,店家,這是銀子你收好,今日有勞了。」力圖鎮靜,她維持正常的語調付著錢。
「客倌慢走,下次再來。」店主皮笑肉不笑地送她們離開。
第6章(2)
凌依莎心亂如麻地跟著老媽子推著兩車酒離開,當兩輛木板車拐入巷口後,她停下來吩咐,「請大娘把酒送回去,我去去就回,要娘不用擔心。」她一定要確定這些人不是針對浩騰,才能放心地回家。
「莎小姐,使不得,芸媽媽會殺了我們的。」
「不會的,叫娘放心,我很快就回來。」匆匆離開,凌依莎跑到附近熟悉的繡坊,要了一身貴氣的男袍換上,並把披散的墜馬髻改東成男髻,再戴上一頂漆紗帽。
變裝後的她再次返回酒坊,正好撞見暗了燈火的酒肆前,一隊人馬從裡面推出一車酒,正是放在倉庫後的那輛木板車。
莫非那整車的是硝油?他們要把這麼多硝油運往龍極宮嗎?那驚人的數量足以把整個沁陽上城化為一片荒野!她憂心的想著。
那群人寂靜無聲,神色冷硬,推著酒車朝城門行進。
她的心底糾結著恐懼和擔憂,生怕心愛的人受到傷害。強大的責任感戰勝自身的膽怯,她機警地藏身陰暗處,步步為營。
拐進一條無人小巷,裂帛之聲此起彼落的響起,她探眼偷看,只見推車的漢子紛紛撕掉外罩黑衣露出裡頭的綠色官服。
車輪吱呀的轉,一行人轉眼就來到城門下。
「這是什麼?」守城的城防官提著刀敲敲木板車。
「這是送往龍極宮的供酒。還不快放行?若是誤了太子殿下明早的祭神儀式,你擔當得起嗎?」押車的綠衣校尉態度高傲的說道。
凌依莎膽顫心驚地在藏在城牆邊,又驚又怒的確認了這些人真的是要去害宇文浩騰。
「卑職不敢,放行。」城防官臉色一變,立即笑著讓道。
若讓硝油運進龍極宮實在太過危險,不知哪裡來的勇氣,凌依莎毅然跳出來,大聲喝道:「站住。」
「你是什麼人?」城防官怒喝。
「三皇子命我前來協助城官防務。」幸好她換了男衫,一時之間那些酒坊夥計假扮的軍士並沒有認出她來。
「三皇子?」
「難道你有疑問?」凌依莎抓起腰牌,鎮定地高高舉起。
「三皇子?三皇子早就在西邊忙著戰事,哪有工夫關心這點小事。」綠衣校尉與城防官交換一個眼神,接著城防官猛然提劍刺向她。
直到此時她才遲鈍地驚覺,城防官早被買通,他們是一夥的。
她渾身顫慄,仰首呆呆地注視著刀光,來不及閃躲,眼見項上人頭就要保不住了──
驀地,鏘地一聲,迎面劈來的大刀被一把長槍接住。
「莎小姐,快跑。」是娑羅。
凌依莎終於回過神來,拔腿就跑。「抓住他……」
身後一片亂烘烘,早就摸熟上城地形的凌依莎直奔龍極宮,拚了小命地往前跑,她要去告訴浩騰他有危險,即使她會受傷甚至失去性命也要見到他。
在那些日夜相伴的日子裡,她早已無法自拔的深深愛上了他,雖然誰都沒有說破,但她知道他也同樣的寵她愛她。
「站住!」
顯然娑羅並未完全阻斷敵人,她身後跟來一群嗜血惡鬼。
凌依莎跑得頭暈眼花,此時才暗恨自己平日過分挑食,今日出門時也只是飲了幾口花露,跟那些身強力壯的追兵比起來,她簡直跑得跟蝸牛一樣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