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較之下,他這個總編卻為了服眾,下令懲處她,誰站在她那邊,對她比較好,一目瞭然。
「徐總編,你怎麼說?」王仁凱咄咄逼問。「你還要換掉我的開馨嗎?」
徐東毅無聲地磨牙,極力壓下滿腔怒火。「你放心,她還是你的編輯。」他頓了頓,環顧整間辦公室。「除非有人反對。」
沒有、沒有!大夥兒拚命搖頭。拜託!這個冷血大魔王,誰敢接啊?也只有開馨這個傻蛋能任勞任怨地聽他使喚了。
「既然這樣,那就這麼決定了。」他面無表情地宣佈。
開馨喜出望外,連日來陰霾的臉色總算放晴。
徐東毅望著她毫不掩飾的笑容,心痛得發慌。
「對了,開馨,我有從日本帶禮物回來給你,你提早下班吧,我請你吃飯。」王仁凱不顧眾目睽睽,拉著開馨離開。
她沒有拒絕。
他的開馨,他的編輯,他的、他的、他的……
「去你的,給我閉嘴!」
徐東毅驀地飆吼,聲量極大,幾乎震動天花板。
眼睜睜地目送開馨與另一個男人離開後,他整個人心浮氣躁,無心處理公事,好不容易熬到下班時間,他回到家,開酒猛灌。
腦子裡,不斷浮現王仁凱那囂張的臉孔,一次又一次地強調,開馨是『他的』,不准任何人動。
而自己卻礙於大庭廣眾之下,無從反駁。
愈想愈悶,徐東毅一口喝乾杯中酒,又替自己倒一杯。
他沒想到自己竟會這麼心痛,看著她用仰慕的眼光看另一個男人,他好嘔,一股悶氣堵在胸口出不來。
她不該那樣看別的男人,怎麼能用看他的眼神看別人?他以為自己該是她心目中唯一的英雄,能夠替她頂天立地的大男人!
但他……沒做到這點,反倒讓王仁凱撿了這個英雄救美的大便宜。
想起她離開前露出的那個無限喜悅的笑容,徐東毅胃一擰,一口酸意差點吐出。
「鄭開馨,你居然對那傢伙那樣笑,有那麼好笑嗎?你死定了!你給我小心點,等明天來上班,你就死定了……」
他喃喃咒罵,話說得很傲,胸口卻隱隱透著難以言喻的悲涼。
他鄙視自己,竟然為了一個傻丫頭試圖一醉解千愁,真夠沒面子的!
有夠丟臉……
他憂鬱地想,苦酒喝又一杯。
時鐘指向十點,他懷疑她到家了沒?摸來手機打電話給她,鈴聲響了半天,她沒接。
是沒聽到還是故意不接?他瞠目咬牙,再打一次。
她還是沒接。
他火大,卯起來打,她不知耳聾了還是怎樣,完全沒回應,他氣得差點沒吐血。
「好,好,鄭開馨,你夠狠,算你狠!」
他舉起酒杯,擺出投球的姿勢,用力砸向牆面,玻璃杯應聲碎成片片,正如他撕裂的心——
第10章(1)
「怎樣,心情好點沒?」
吃過晚餐後,王仁凱開車載開馨到陽明山賞夜景,霓虹與明月爭輝,整個城市盡在腳下。
沁涼的晚風吹來,很舒服。
開馨閉著眼,享受清風拂面的快感。「謝謝你,老師,這裡風景好美。」
「是吧?」王仁凱聽她這樣說,也很高興。「以前我在文大唸書的時候,很喜歡一個人來這裡發呆。」
「是在想小說情節嗎?」她問。
「有時候也想的,有時候是純粹發呆,不過真的有很多故事靈感是在這裡蹦出來的。」
「真羨慕老師,你好有寫作才華。」
「那當然嘍,我覺得自己簡直天生就是來吃這行飯的。」王仁凱毫不謙虛。
開馨笑了。
王仁凱凝視她的笑顏,頗感欣慰。「總算笑了,知不知道你整晚臉上都寫著憂鬱兩個字?」
「真的嗎?」開馨不好意思地吐吐舌頭。「對不起,老師,破壞你的興致了。」
「我是還好啦。」王仁凱聳聳肩。「我這人神經很粗的,怎樣我都吃得下,就算偶爾沒靈感稿子寫不出來,我還是堅持吃飯皇帝大,一定要按時吃飯。」
「這是好習慣啊,老師請繼續保持下去。」開馨很贊同他的吃飯哲學。
王仁凱笑笑,頓了頓。「不過,也是有吃不下飯的時候。」
「喔?」開馨好奇。
「就是你第一次來找我那陣子。」王仁凱搔搔頭。「這秘密我本來不想跟你說的,實在很丟臉,不過那時候我之所以拖那麼久沒交稿,一方面是我迷上線上遊戲,另一方面……呃,其實也是因為我覺得自己遇上瓶頸。」
「老師也會遇上瓶頸?」開馨好意外。
「我就知道。」王仁凱重重歎氣。「你們都當我是神,把我捧得高高的,說我是十二夜就能寫出一本長篇的天才……是沒錯啦,我也覺得自己挺天才的,不過天才也有陷入困擾的時候。」
「所以老師那時候是……寫不出來?」
「不是寫不出來,是寫出來的自己不滿意。」這兩種意思差很多好嗎?
「喔。」開馨點頭,領悟王仁凱言下之意,忍不住偷笑。有時候她覺得這個男人很孩子氣,聽不得一句貶抑自己的話,這點,倒是跟她的總編輯挺像的……
想起那個近日令自己鬱鬱寡歡的男人,開馨眼神驀地黯下,努力收回思緒。
「老實說那時候我很徬徨,不知道自己還能寫些什麼,要寫什麼才能不重複從前的自己,超越自己。可是偏偏你們這些編輯沒一個瞭解我的痛苦,一個個只會催我交稿,把我當機器似的。」王仁凱忿忿地抱怨。
「可是老師,你也沒跟我們講你的困擾啊!如果你講出來,我相信那些前輩一定會想辦法幫你的。」
「這種事我怎麼講得出來?」多丟臉!
「啊?」
「你們做編輯的應該自己發現啊!不然當什麼編輯?」
開馨咋舌。這也太為難編輯了吧?編輯又不是心理治療師,怎能時時刻刻弄清楚作者心裡想什麼?不過她知道,最好別跟脾氣彆扭的大作家爭論。
「是,老師,我們應該注意到的。」她柔順地擔下所有的過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