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刻意遺忘,因為有些事越刻意就越像在提醒自己。她在日本展開新生活之際,也讓一些習慣同行,她想,與其強迫自己遺忘而忘不了,不如順其自然,也許等新戀情出現後,原本無法忘懷的感覺自然會淡去。
但日子一天天過去,一個月、兩個月,甚至一年、兩年,在每一天結束後,她還是習慣在筆記本上打上X,她從來沒有想過,筆記本上的符號會有不同的一天,而且連著兩個星期都是畫上愛心。
深吸了口氣,她閉上筆記本。再難過,再傷心都過去了,她只想好好把握現在所能掌握的幸福,好好的經營,活在當下。
待會兒和裴英熹有約。他們常約在他公司附近一家很特別的五樓複合式咖啡館。
那家店的一、二樓買咖啡和蛋糕甜點,三到五樓則是簡餐。
她習慣在一樓等裴英熹,就是希望他一到就能找到她。
裴英熹工作忙,又是個公事至上的人,有時明明約六點半,卻有曾經讓她等到八點半的記錄,所以後來她也學聰明了,在等他的時候,她會找事情做,有時是多帶一、兩本書,有時乾脆也把工作帶著。
之前她友情贊助某家長期和自家花店合作的婚紗會館拍照用的新娘捧花,沒想到那是他們要刊登在雜誌上的專題相片,三束原本只是配角的新娘捧花,意外走紅,不少準新娘打電話到婚紗會館問新娘捧花是哪家花店搭的,意外讓她接了很多生意。
她習慣先構圖再動手配新娘捧花,而這些紙上作業,她常常是在等裴英熹的時間完成的。
家人知道她和裴英熹在交往,老媽沒說什麼,只告訴她,好不容易等到的愛情要好好珍惜,但是別寵壞了,她當然知道老媽在暗指她對他太好了,每一次都是她等他,每一次都是她在配合他。
只是,比起以往觸不到他的世界,怎麼等也等不到他出現,現在這樣,她已經很滿足了。
晚上六點她出現在咖啡館,一進門那一大盆要兩人才能懷抱的鮮花,總是最能吸引她的視線。
之所以特別喜歡這家店,除了乾淨舒適而且距離裴英熹公司近之外,也是因為老闆很講究花材的使用。
更難得的是,像這種複合式咖啡館訂的雜誌,一般不是八卦雜誌,女性雜誌,就是車訊這些較普及的熱門期刊,可她卻看到花藝期刊這種冷門刊物。
每一次進到這裡,除了門面的花新鮮漂亮外,連化妝室,樓梯轉角、每桌桌上的玫瑰都一樣講究。
這天她一進門就看到一個高大斯文的男子圍著圍裙在插花,看著別人插花,葉詠橙的職業病又犯了,她起初站在後頭欣賞,後然忍不住多嘴——
「我覺得如果你要插圓型盆花,應該將幾個角度的花先定出來,然後逐一補滿,像這樣……」她不自覺拿起剪刀和玫瑰,一面講解,一面動作,待插下第一朵玫瑰時才回過神來。完、完蛋了,她又多事了!回頭看著那名高大的男子,她有點尷尬,勉強扯出一個笑,訕訕的將簡單遜回。「那個……不好意思,我多事了。」
男子不以為意的笑了笑。「沒關係,今天負責花藝的領班沒來,我想說自己隨便插一插。」
「你是這家店的老闆嗎?」她常看到這個男人,和穿著制服的員工不同,他總是一身輕便的休閒服,可好奇怪,他給她的感覺有點像某個人……
對了,裴英熹!
不是說兩人長得像,基本上他們一點都不像,一個是陽光型,笑口常開的白馬王子;一個則是陰沉難搞,霸道不講理、愛生氣又惡質……咦咦,不知不覺成了批鬥大會了,總之,兩個都是帥哥,但類型差很大。
應該說他們的氣質很像,就是那種貴公子的氣質,彷彿他們是來自於同一個世界。
「名義上是,實際上我是打雜的。」
看到那滿地一流的花材,再拿起第二朵時開口說道:「這玫瑰是本產的一級玫瑰,香水百合也是一級,而且香氣特別,你們店裡用的花材都很頂級。」
這花真的很棒,她們花店進的花材就略遜一籌了,不是不肯花錢,而是本產花卉品質高,以鮮度來說,不是進口花卉能比的,尤其是花卉中較稀有的一級產品,有時通常有買家訂長約,不是說進就有貨的。
高大男子有趣的看了葉詠橙一眼,心中暗忖:這小姐挺識貨的。「我母親的遠房親戚是種花的,有些供外銷,有些供應國內花商,店內用的則是我和妹妹堅持發展的有機產品。」
葉詠橙訝然,佩服不已,「百合和玫瑰蟲害嚴重,農藥用量不少,要發展有機不容易呢,你們真有心。」崇拜之情油然而生,更感動於明知道這條路不好走,還是努力堅持的人。
「其實我也是近幾年才投注在這個市場,在那之前,我是個……上班族,徹頭徹尾的門外漢。」
有機花卉品質還能如此好,培植過程所遇到的挫折一定很多,尤其是門外漢還能玩出這樣的成績,真是了不起!
兩人有了共同話題,話匣子一開,越聊越熟絡,葉詠橙在好心情中動手插著花,眼見一大盆花就要完成了。
「原來小姐家裡是開花店的,家學淵源,怪不得花藝精湛。」
葉詠橙淡笑不語。心裡則有些苦惱的想著如何提她的合作計劃,或許人家早有合作對象。
這幾年環保意識高漲,有機無毒但高價的產品也快速的被消費者接受,她真的很想跟他提出合作的想法。
「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葉詠橙這個人?」
她想著心事,忽然聽到自己的名字,怔了怔。「咦?」他怎麼知道她的名字?
「家裡種花的,我妹一直都很注意花材、花藝這些訊息,葉詠橙小姐好像在日本學花藝期間參加過幾次國際大型花藝比賽,是個很受注目的明日之星,她的花藝在日本的一些流派中走出新意,花藝期刊很推崇這名花藝新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