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二幅春宮圖,在市場上叫價絕對接近萬兩,想到白花花的銀子就這麼飛了,他的心就痛。
「那也無妨,我只要能得到我想要的便可。」就算為了紅袖卯上一圈又一圈都無所謂,只要她能慢慢理清自己的感情,他便覺得足夠。
「就怕往後紅袖姑娘一見到我便氣得牙癢癢的。」
「放心,找著機會,我會跟她說。」
「那麼,蓮爺答允今日給的歲寒三美,可否交給我了?」
尹子蓮笑望向他,從身後的木櫃裡取出捲起的畫軸。
「那麼,我告辭了。」韋祖灝連看也沒看,拿了就走,因他暫時不想和紅袖碰頭,所以逃命似地跑了。
* * *
一會兒後,紅袖從廚房拿了幾道清淡的菜餚,還有一壺養生茶來到偏廳,將碗筷擺定在桌面。
「韋爺走了?」她看了偏廳一圈,確定沒瞧見韋祖灝,有些悻悻然地問。
「他不想當殘廢,所以先走一步。」
「哼,他敢做出那種事,當然要有付出代價的覺悟!」
「這麼聽來,我也得付出相當大的代價。」
「嗄?」她偏著螓首,一臉不解。
「如果我說,是我要韋祖灝這麼做的,你認為如何?」尹子蓮揚笑。
「……為什麼?」
「你說呢?」他就是要她想,要她知道,為了她,他多花費心思。
她皺起眉。「爺兒想幫我多賺點錢?」
「……」尹子蓮不說話,只是冷冷地瞪她。
紅袖眉蹙得更緊,靈秀的大眼轉來轉去,努力思考答案,想著想著,突地擊掌說:「我知道了,爺兒是故意要藉此嘲笑世子!」
閉上眼,他揉了揉額間發顫的青筋,終於明白為何自己等待多年,她都可以無動於衷,因為她真是顆頑石。
「不然呢?」瞧他的表情,紅袖便知道自己猜錯。「爺兒故意要韋爺這麼做,無非是要逼我承認,可我承認了又如何?爺兒早就知道了,不是嗎?」
「我要用膳了。」尹子蓮懶得理她,睨她一眼,伸出右手。「我的手不能動,要怎麼拿筷子?」
「喔,對。」紅袖暗罵自己不夠機伶。「我喂爺兒。」她動作俐落地把菜夾放在調羹上,再送到他嘴邊,一口一口地喂。
「袖兒,我想過了,我的畫必須交給你進行。」他吃著,狀似漫不經心地隨口說。
「我?我怎麼能?」
「怎麼不可?」他哼笑。「朱鎮平能識破那不是我的畫,只是因為我從來不做版畫。」
「可是,我只學了爺兒的皮毛功夫,仿不了的。」
「誰要你仿?我要你畫,用你的法子畫。」
「可是,這樣也來不及,十二幅春宮圖,再加上你之前欠的歲寒三美……」她扳動著手指頭算時間。
她作畫速度頗慢,一幅畫從構圖到完成,得要費上五、六天,甚至十天,如今要怎麼在二十天內全數完成?
「歲寒三美,我已經交給韋祖灝了。」
「咦?」她眨眨眼。「可是昨兒個明明還是一片空白啊。」
「那只是隨手拿的畫軸,歲寒三美我早就畫好了。」
「那你為什麼不說?」她聲音拔尖了幾度。「如果你早就畫好,根本沒必要跟二爺借凌煙姑娘了,不是嗎?而且昨晚你們就關在房裡,窩在錦榻上,兩人貼得那麼緊……」
「凌煙是你借的,可不關我的事。」他輕敲桌面,示意她繼續餵食,卻見她緊抿嘴,動也不動地瞪著自己。「現在是怎麼著?」
「你們昨晚到底做了什麼?」
尹子蓮緩緩揚起濃眉,笑得壞心眼。「你說呢?」
「……爺兒,你真的喜歡我嗎?」
她的喜歡很單純,喜歡到不能忍受任何雜質,眼裡只有他,相對的,他應該也是如此,不是嗎?
「你懷疑?」
「你喜歡我,可是又跟凌煙姑娘躺在一塊……哪有這樣的?」她很直,面對他時,說話更是從不拐彎抹角。
「這也要怪我?凌煙是你請回府的,我不過是順從你的要求將她留下罷了。」
紅袖哀怨地扁起嘴,夾了好大一口菜,硬是往他嘴裡塞,要他閉嘴,不要再讓她發現自己有多蠢,竟然蠢到從沒發現過自己的心情,甚至傻傻地替他和其他姑娘製造機會,還因此沾沾自喜。
尹子蓮見狀,忍俊不住地笑出聲,一把將她扯進懷裡。
「你幹麼抱我?你可以去找凌煙姑娘,她比我漂亮比我……」
他猛地吻上她的唇,將她親手喂的菜渡入她口中,羞得她登時石化,好半晌都說不出話。
「曾經,這個天底下沒有任何人事物教我牽掛,可是你……」他輕撫她的頰,輕點她的眉眼。「唯有你,教我牽掛,如果不是你,也許我早已經不存在於這個人世間了。」
「真的嗎?我真的可以教你牽掛?」她回摟他,覺得眼前的一切如夢似幻。
這些年,他的身子狀況總是起起落落,不能大好卻也不至於大壞,所以每每入冬,她都會更用心地伺候他,就怕一個不經意,他就會和那年一樣,嘔出大口的血來。
她一直很怕,怕沒有人能教他牽掛,怕他會跟娘一樣撒手人寰,所以她很努力地討他歡心,不敢奢望自己能讓他牽掛,只想他過得開心。
「可不是?要是沒有你,我可真不知道怎麼辦?」
「真的?」
「是啊,沒有你,那十二幅出宮圖該怎麼辦才好?」
紅袖一陣,隨即瞇眼瞪人。「你說了這麼多,其實只是要我畫春宮圖?」話到最後,她已經哀怨地扁起嘴,氣惱自己還因為他一席話感動得要命,原來他不過是灌她一些迷湯罷了。
「誰說的?我說的每一句都是真話。」尹子蓮笑瞇眼,喜歡她因為自己而喜怒哀樂。「說真的,我可是萬分感激當年對我下毒的人。」
「咦?」
「要不是那人對我下毒,我便會錯過你。」
紅袖眨眨眼,試圖從他眼裡找出真偽。不能怪她,實在是他平常太愛逗人了,偶爾她會搞不清楚他話裡的虛實。「這種說法聽來真怪,好像你中毒中得多開心似的。」她沒好氣地瞪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