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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12 頁

 

  她急著擦淚的模樣,不知怎麼著,讓他心口微微泛酸,隱約心疼。他輕歎一聲,放下公事包,從西褲掏出手帕遞給她。

  沈安婕睜大眼看他,意外他這一刻的舉止,她本以為會挨一頓罵的。

  盯著她哭得紅紅的鼻子,發現她人中和鼻翼沾上細白碎屑,再往上一看,她長長的睫毛上也有相同情景,唇角驀地一勾,淡淡笑意自嘴角流露,大概是面紙被她擦爛了,才會黏在她臉上。

  未作多想,他已動手抬起她的臉,拿著手帕擦掉她眼睫和臉頰上的面紙碎屑。

  「覺得被我欺負了?劉姨說我對你太凶,現在看起來好像真的是,但我也是為你好,想媽媽不是不對,只是思念的同時,也要勇敢往前看。我很小的時候,我父親就——」視線不意觸及她制服領口下的白皙,他驀地止聲,不自在地別開眼,才又發現自己差點脫口說出什麼,再回過臉龐看她時,幾秒鐘前那罕見的柔軟神色已回復一貫的冷然。

  沈安婕怔怔看著他,不知道怎麼形容這種感覺,把她罵哭了,又遞出面紙,現在還拿手帕幫她擦臉……

  見她傻愣愣盯著他看,他倏然收回手,把手帕塞進她手心,讓她自己擦。

  「中午我會去學校接你,有時間就想想你父親從前是怎麼對你們母女的,因為法官會問。」他面無表情地看著她,像早習慣陳述這些話。「還有,印章和身份證都帶了嗎?」

  「帶了。」她的聲音聽來沒什麼力氣。

  「記住,要實話實說,別說謊。」他交代著,見她臉色不大對,他眉眼一沉,問道:「還是不想出庭?」

  「我……覺得緊張。」沒想到這麼快就要出庭作證了,而且還是指控自己的爸爸,她沒去過法院,對於未知的情況,她很不安。

  他沉沉看著她,片刻才道:「不要怕,有我在。」他彎身提起公事包。「走吧。」

  不要怕,有我在。握著他的手帕,沈安婕看著他繞過車頭的高大身影。

  有他在……媽媽出事時,在醫院她又慌又急,是他冷靜地聽著醫生的說明;之後他怕她被爸爸傷害,收留她住進他家;就連媽媽的後事,也是他在處理……

  她不像他,進出法庭也許就像進出自家廚房那樣稀鬆平常,她第一次面對這樣的事,無法不緊張,但他那句話,似乎又讓她稍稍安心了些,至少到目前為止,他是可以信賴的。

  周允寬打開車門正要上車時,長眸忽地直直掃過來,清測眸光落在她臉上。她還在猶豫嗎?他都這樣掛保證了,她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見他又是那樣冷肅的目光,沈安婕一驚,急急上前拉開車門,鑽入他車裡。

  第4章(1)

  劉姨從房間下樓,想巡視一下門窗,見沈安婕還坐在沙發上捧著畫本,她靠了過去,輕拍她肩。「你怎麼還不睡?」

  沈安婕抬起臉,盯著劉姨的嘴,微微一笑。「有幾張繪畫課要交的圖還沒畫好。劉姨不睡嗎?」除了學科外,學校也甚重視術科能力,素描、水彩、國畫是最重要的課程。

  「我下來看看門窗有沒有關好,順便看看允寬回來了沒。」

  允寬?「劉姨要等他嗎?」

  劉姨擺擺手。「沒有啦,他常忙到很晚,有時候一點多才回來,我哪有辦法等到那麼晚,我是看如果他沒有回來,就幫他留一盞燈。」

  「他好像都很晚回家?」下午開完庭,出了法院後他先開車送她回來,然後又匆匆離開。他似乎一直很忙碌,住在這裡一段時間了,她很少遇到他,就連晚餐她也只在飯桌上遇過他一回。

  「不一定,事務所沒什麼事的話,他早早就會回來,不過事務所案子要是多了一點,他就會很忙,晚歸是常有的事。」劉姨在她旁邊坐了下來。

  「劉姨是他的親阿姨?」問了才覺不妥,她不好意思地笑了笑。「我沒什麼意思,只是覺得你們感情很好。」

  劉姨抓來她的手,握在自己的手心裡,笑得魚尾紋都現形。「那小子脾氣又冷又硬,怎麼可能和我有血緣關係。」順便送上一個不苟同的表情後,才又說:「我不是他親阿姨,我只是他爸爸聘請的傭人,以前幫他媽媽整理家務和煮三餐,他媽媽不太會帶孩子,所以他小時候幾乎都是我在帶,時間久了我們就像母子一樣。」

  提起周允寬,她想到什麼,看了看沈安婕,斟酌片刻後,問道:「我一直忘了問你,住這裡習不習慣?」

  沈安婕點點頭,「習慣。」

  「真的嗎?」劉姨一臉不信。

  「真的啊!」她再次強調。「劉姨對我很好,我只有第一天住進來時覺得有一些不安而已,但現在非常習慣了。」

  劉姨被哄得很開心,哈哈笑。「可是你好像有一點怕允寬。」

  她想了想,一臉為難。說不怕,其實他板著臉的樣子有時候她不知該怎麼和他相處;說怕,他收留了她,還幫她處理好許多事,尤其下午在法庭時,他幾乎是以保護者的姿態站在她這邊,還幫她擋掉了爸爸外面那個女人的巴掌。

  看著她的表情,劉姨心底也有數。「他看起來比較嚴肅,但人不壞。這幾次對你說話比較凶,他心裡是希望你能堅強。」

  「我知道。」她斟酌用詞。「我只是……不知道怎麼和他相處。」

  下午開庭時,父親將婚姻失敗一事全推到母親頭上,說妻子帶著女兒離家出走,非他棄母女倆不顧,說他找到了她們,想要挽回家庭,是母女倆不願意,還聲稱他是為了自保才不小心重傷妻子,妻子會因此不治,並非他的錯。

  法官透過一位手語通譯員將父親這些話用手語打出來讓她知道,她錯愕又憤怒,想著自己昨天還不願意出庭作證,只因為她還念著血緣關係,但父親卻那麼狠絕,她氣憤傷心之餘,也把實際情況透過手語,由通譯員傳達給法官知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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