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枚笑花,猶如這冬陽般的溫暖,他長眸浮湧溫柔,語聲柔沉。「不怕我把你賣了?」
「要賣,七年前你就會賣了。」她微噘著嘴,帶了點不自覺的撒嬌姿態。
她從沒想過有一天,和他也能這樣輕鬆對話。自從良俊的事情後,她每天見到他,初時他還會找理由出現在她面前,說劉姨要他帶她回去吃飯、說劉姨要他帶早餐過來給她;但這幾日他不再有理由,似乎把來她這裡當成是每日必定的行程。
他們就像朋友般,吃點東西、聊聊一些生活上的事,氣氛平靜,恍若七年前分離那一幕不曾發生過。這種情況十來天有了,剛開始她有些不自然,但也漸漸習慣現在這樣的相處模式。
他最近這些親近她的行為,讓她深信他不是不在意她,也許他只是需要點時間。
看著她俏皮的模樣,周允寬輕笑出聲。「劉姨做了三明治,等等上車吃一點。」
他打開後座車門,把她的物品放進去。
沈安婕一上車後,轉頭就問:「我們要去哪——」她倏然止聲,圓睜水眸看他,呼吸有一瞬的不穩。
周允寬只是想要幫她拉安全帶,身子一側一傾問,女孩轉過臉來,他心頭一顫,目光深深。窗外陽光透進,映得她唇紅齒白,這角度如此契合,他只要一低頭……
「你剛剛想說什麼?」在失控前,周允寬拉回理智。
「……啊?」根本來不及看到他掀動的唇。
她發傻的模樣,滑稽得令他莞爾。「我問你,剛才想跟我說什麼?」
「我是想問你,你要帶我去哪裡?還有你今天不用進事務所嗎?」除了星期六固定教畫之外,她其餘的工作時間向來自己安排,但他和她不一樣,今天可是星期五,他不上班?
他幫她繫上安全帶後,才看著她問:「你都上車了,現在才問不是太晚了?」
沈安婕未多想地說:「我剛剛在樓上傳簡訊問過了,你不跟我說啊,但因為是你,去哪裡都沒關係,不過我總是會好奇。」
她語氣間的信任讓他胸口脹著熱氣,他珍愛地看了她一眼。「我今天休假。你不是想看夜景,需要一點靈感嗎?我帶你去看夜景。」
盯著他的唇,她愣了愣。
「怎麼了?」
咬了咬唇,沈安婕才道:「可是那份畫稿,我前兩天完成,也交出去了。」
周允寬怔然幾秒,神色有些懊惱。對她的感覺遲了這麼久才願意正視,怎麼連帶她看夜景這種事,他也遲了?
「不過,我還是很想看夜景喔,也許還可以在星空下畫畫。」她笑瞇了眼。
這樣的體貼讓他釋懷,周允寬淡淡一笑,將車子平穩地開上路。
近三個小時的時間,車子才下了國道,經過市中心,在路邊小吃店簡單用過飯後,車子一路往僻靜的山上走,約莫半個小時後,車子才停在一處寬敞的停車場。
周允寬提著行李和她的畫箱沿著階梯而上,沈安婕跟在一旁,不時側頭遠眺群山環繞的景色,心底暗暗讚歎。
「這裡你來過?」見他路況熟得很,應當來過。
「一個朋友經營的民宿在這兒,我來過一次。」周允寬領著她,雙雙來到敞開門的屋前。
這民宿隱於山間,視野遼闊,環境青翠優美,不僅能遠眺群山環繞,其自然生態也甚為豐富,整個建築物採用紅磚設計,古色古香的風貌,讓人印象深刻。
「這裡好漂亮。」沈安婕看了看面前的建築物,還想再問些什麼,一個男人從屋裡走了出來。
「嘿,周大律師大駕光臨,真是讓寒舍蓬蓽生輝啊!」娃娃臉男人走了過來,一個拳頭就輕擊上周允寬的胸口。
周允寬只是睨著他,沒說話。
「啊啊,妹妹,原來是你!」吳秉賢瞧見他身邊的女人,發現竟是有過一面之緣的沈安婕。他驚訝不已,湊近臉端詳著她。「變得更漂亮了。」
娃娃臉男人突然的貼近讓沈安婕嚇了一跳,她退了一步藏到周允寬身後,只探出一張臉,一臉不好意思。
「別靠這麼近,你嚇到她了。」她兩手緊抓著自己手臂,周允寬心頭一軟。
吳秉賢笑了,神色卻有幾分正經。「終於找到她了?」他可是永遠都忘不了,這個冷情男人幫自己姐姐贏了官司那晚情緒崩潰的模樣。
周允寬沒什麼表情,只低應一聲。
「昨天打電話來也沒說你要帶人來,我以為你自己過來,所以只留一間房。」
吳秉賢接過他手中的行李,走在前頭。
「沒關係,我睡地板。」
「沒想要同床共枕啊?這麼純情。」吳秉賢挑了挑眉,曖昧地笑。
周允寬只是冷冷睞了他一眼。「她作畫需要靈感,想看夜景,我只是帶她過來看看。」
「只是這樣而已嗎?我這裡營業了三年多,怎麼就不見你帶誰來過?不說你帶別人,你自己也只來捧過一次場,接到你的電話時,我還以為我幻聽哩!」
「你這個民宿老闆,對上門的客人都這麼囉嗦?」
「知道啦,迫不及待和妹妹獨處啦?你看房間不就到了?」吳秉賢擱下行李,拿出鑰匙,開了門後,他轉頭看著沈安婕。「妹妹,記得我嗎?幾年前我們一起吃過飯,你還很大聲地告訴我,你喜歡他。」
沈安婕盯著他的唇,面頰驀地一紅,不知道該怎麼回應。
「你要再這麼囉嗦,我去問問附近還有沒有別的旅館。」見她一臉尷尬,周允寬出聲。
「真是壞脾氣,小妹妹究竟看上你哪一點啊?好啦,行李幫你放在這裡,下午可以到觀景台那邊的咖啡座喝下午茶,晚餐就在那裡用,那邊的夕陽和夜景都很不錯,很多客人專程上來就為了看夕陽和夜景。」揶揄後,不忘以民宿老闆身份介紹,轉身離開時,忽又想起什麼。
「允寬。」吳秉賢回身,見女孩彎身翻著畫箱,他看著好友,難得正經。「愛情沒那麼可怕,你要真心如止水,對愛情沒有一絲期待,也不會帶她來這裡了,不是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