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允寬只是淡瞟了他一眼,不作回應。
「雙親愛情失敗,自己也經歷一次失敗,這不表示永遠失敗。」他淡掃那不知道兩人在談話的女孩一眼,難得語重心長地說:「你這樣不願給她,又放不下她,這才是真的傷害。有些東西錯過了就不再回來,你有機會再得到一次,應該好好想想要怎麼做。」
聞言,周允寬未置一詞,只是靜立在原地,久久不動。
他過去確實不願意給她她想要的,可現在,他不是不願給,他只是害怕,怕熱情一旦消退後,他們會不會走上彼此雙親的那條路?會不會像他經手的每件離婚官司那樣,愛到最後,以憎恨收場?
沒有得到過的東西,就沒有所謂的失去,他還能對愛情抱著懷念、抱著憧憬;可一旦曾經被握在手裡,卻又從指縫間流失時,得到與否,是不是真的重要?
喀地一聲,房門被關上,周允寬看著被好友關上的房門,側過臉靜睇那不知何時已走到陽台的纖秀身影,思緒始終反覆不定。
第9章(2)
***
這裡的觀景平台有上下兩層,上層還有露天咖啡座,提供餐點和咖啡。
吳秉賢預留了上層最外緣,一個視野最好的位子給兩人,坐在咖啡座裡,一眼望過去,景色盡收眼底,被翠綠山峰環繞的山林間,偶爾開朗偶爾迷濛。
低首看著卷宗研究案情的周允寬,忽然覺得天氣變涼了,他抬眼欲看看天色,那目光一抬,立即被那沉靜的身影給勾住不放了。
她的畫箱立起,成了畫架,她就端坐在畫架前,執著水彩筆在畫紙上塗抹著色彩。她側顏淡淡,五官線條貞靜柔軟,淺薄夕陽在她發上鋪上一層金粉,冷風拂過,她髮絲便流動著柔軟的輝芒。
就只是這樣看著她,什麼事也不做,那因研究訴訟案件的疲累感竟一點一點在消逝。如果每次在抬眼時就能看見這樣一道身影,那樣的生活是否更完美?
她穿了一件黑色的合身高領毛衣,看上去有些單薄,周允寬起身回房拿了自己的風衣,走到她身後,身子微傾,看著她的作品。
沈安婕彎了彎身,在水袋內洗了筆後,挺身時瞧見了男人的鞋尖,她側過頭,就見著他清俊身影。
「變冷了,加件外套。」周允寬把風衣披上她肩頭,視線移到她的畫作後,好奇地問:「現在畫的,也是要交給出版社的嗎?」
他彎身低頭詢問她,而她仰著臉,兩人近得能呼吸到彼此的氣息,有些暖,也有些曖昧,她紅著臉,微挪目光。「不是,只是覺得這裡景色很好,把它畫下來後,回去可以掃瞄進電腦裡當作品的背景,再加一點人物什麼的,就是另一種風貌的作品了。」
他不是很懂她的領域,淡點了下頭,打算又說些什麼時,吳秉賢的聲音突然冒出。「有沒有打擾到你和妹妹情話綿綿?」
周允寬聞言,抬眸看他,清冷的眼神像在問:你來做什麼?
「別這樣看我。」吳秉賢笑著說。「我是來告訴你,這裡越晚人越多,你們想吃什麼最好現在就先點,晚了就要等嘍。」
「你這個老闆推薦什麼?」
「這種天氣適合火鍋,推薦牛奶鍋和南瓜鍋。」
「那就各一鍋。」周允寬說完,又轉身和沈安婕說了幾句話,就見她開始收拾。
「我把卷宗拿回房裡,她留在這裡。」收起桌上的資料,並帶著她收拾好的畫箱,周允寬交代了聲便先離開。
吳秉賢撥了電話吩咐廚房後,看著好友走開的背影,再看看那背向他的女孩,他沉吟片刻,走到女孩面前,低頭看著她。
「妹妹,問你幾個問題好嗎?」他神色正經,一字一字清楚地說。
娃娃臉男人不見痞樣,沈安婕無端緊張起來。「好。」
「你知不知道周允寬很會打離婚官司?」
「知道。」媽媽就是找他打離婚官司的。
「他媽媽是酒店小姐,是他爸爸的小老婆,這你知道嗎?」
她點點頭,不知道他提這做什麼。
「你知不知道他因為他爸媽的關係,所以懼怕愛情和婚姻?」
「……知道。」劉姨才跟她提過而已。
「那你知不知道……」他頓了下,才慎重道:「周允寬是喜歡你的。」
沈安婕盯著他的嘴,微瞠眼眸。連這個男人也這樣說……「我知道,因為你不是第一個告訴我的人,可是他沒有表示過。」她表情略微不好意思。
吳秉賢笑了下。「你那位長腿叔叔比較悶騷,要他表示出來實在很困難,你可以主動跳上他的床,生米煮成熟飯,依他死板板的個性,一定對你負責,要不然,你就去找個男人來氣他,他被逼急了,也許就會有所表示喔。」他加上一些手勢和誇張的表情。
「……」這個男人真的是他的好朋友?
他右手搭上她左肩。「別這樣看我,我可是在幫你。他不信愛情,所以根本不可能主動表白,他以前交過一個女朋友,那也是對方纏了他兩年,他才試著給對方機會的。還有啊,我和他成為好朋友,也是因為我死纏他纏來的,他功課好啦,我就黏著他,黏到最後我們就成了死黨。死黨你看不看得懂?」他嘴形加大。
頓了下,他又說:「你們這一對已經拖了七年多了,還想再拖啊?人家猛一點的孩子都不知道蹦幾個了,他不主動你主動啊!早知道當年就應該把他喝醉酒喊你名字的那副樣子拍下來,讓你拿影片逼他承認喜歡你,他就不能賴了。」瞧見男主角往這方向來,他又道:「我們來試試,看他會不會吃醋。」
沈安婕還沒來得及反應,他已伸掌揉上她發心,又摸摸她臉頰,她微愣,見他擠眉弄眼,眼神隨著他略移,在瞧見周允寬陰沉的面孔時,她恍然明白了。
她笑了笑,看著吳秉賢走開的身影,剛回來的周允寬瞪著她溫暖花開的笑容,不明白自己不過回房一下下,她和秉賢已如此熟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