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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四個模樣酷似芮晴的小丫頭買進府後,老夫人對她們極為滿意,給她們分別取名風竺、花竽、雪笙、月箏,並且一點一滴地將自己平生所學傾囊教授。

  然而這四個丫頭並不像老夫人是天生的才女,礙於各人天賦,難以盡得老夫人真傳,不過在老夫人嚴格的調教之下,每個人琴棋書畫、絲竹歌舞都能拿得出手,又依各人天賦而有所專精,像風竺琴藝過人,歌聲更是絕美動聽,而花竽則更精於書法,擅長繪畫。

  秦玉蓉原以為老夫人養育教導這四個丫頭只是想排遣心中思女的苦楚,可是當老夫人決定把她一手調教的四個丫頭全部送給王爺的妾室香靈和小妾淇茉所生的四個兒子,並一再囑咐她們無論如何都要得到主子寵愛、要讓主子收房納為妾室、要鞏固自己的地位時,她才隱隱約約察覺到老夫人真正的用意和想法,瞭解了這是老夫人對蘭王爺的一種報復。

  本來,她想利用這四個女娃兒好讓自己得到解脫,卻沒想到老夫人也想利用她們達到自己的報復目的,然而這些冰冷自私的意圖在整整八年的朝夕相處下早已慢慢被感情融化了,她漸漸忘記了要為自己下半生打算的念頭,反而開始操心起這四個丫頭的未來。

  她伸手拉住花竽如雪的皓腕,低聲說道:「花竽,把妳送進『雲養齋』之後,妳就是四爺的人,以後新主子要打罵妳,老夫人和我是無權干涉過問的了,今後誰都照顧不了妳,一切都只能靠妳自己。」

  「我明白。」花竽含笑點了點頭。

  秦玉蓉看著她,沈思半晌後,說道:「聽說四爺身邊有個寵婢名喚迎月,四爺的飲食起居全由她一人貼身照料,『雲養齋』裡的大小丫鬟全聽她的使喚,妳忽然進了『雲養齋』,只怕會受她欺負,倘若妳真受氣了,定要想辦法傳話給姑姑,別自己一個人傻傻受苦,知道嗎?」

  「是,我知道。」花竽點頭答應。

  秦玉蓉凝視著她,想了想,仍有些不放心。「有沒有什麼東西漏帶的沒有?現在趕緊回去拿還來得及。」

  「沒有,我都帶齊了,瞧,姑姑繡給我的帕子我一直都貼身帶著呢!」花竽從腰間抽出繡帕,盈盈笑說。

  「這條帕子是妳剛進府時姑姑繡給妳的,都已經用得這麼舊了。」秦玉蓉看著那條舊帕子,心中湧起一陣暖意。「雪笙不是繡了好幾條新帕子給妳嗎?把這條丟了吧,別讓『雲養齋』裡的那些丫鬟笑話妳。」

  「怎麼能丟了!」花竽笑著搖頭。「新帕子摸起來不及舊帕子柔軟舒服,舊帕子比較好用,何況這是姑姑繡的帕子,再舊也不能丟,不用了也會好好收起來。」

  秦玉蓉聞言,滿心感動。

  「妳是個念舊情的好孩子,日後若得了主子恩寵,也別忘了咱們昔日的情分。」

  「不會,姑姑,我一定不會忘的。」花竽握緊她的手,懇切地說。

  「我知道妳不會。」秦玉蓉笑了笑,拉著她走過花徑。

  花竽邊走邊回頭,憐惜地看著腳下被她踩入泥地裡的落花。

  「凋謝的花就已經是死去的了,妳就算踩爛了它也沒什麼可難受。」秦玉蓉頭也不回地說道。

  花竽秀眉輕輕蹙起,心中暗暗歎了口長氣。當花朵仍鮮妍時,女子們摘下來插在髮髻間增添麗色,可一旦凋零了,便只有由著人踐踏的命運,世間為何如此冷酷呢?她悲哀地閉上了眼。

  「花竽,過於心軟也是妳最大的毛病,若是改不掉,可有妳吃不完的苦頭。當主子的可以心軟,可當丫鬟的心軟就只會被踩在腳底爬不起來。」秦玉蓉加重了語氣道:「別忘了,妳這會兒還不是主子,只是個丫鬟。」

  花竽怔怔地點了點頭,神情複雜而迷惑。

  ***

  來到「雲養齋」後,花竽依依不捨地淚別秦玉蓉,秦玉蓉對著前來接花竽的頭等丫鬟迎月交代了幾句「花竽是老夫人一手調教出來的丫鬟,現在撥給四爺使喚,望四爺善待」的話後,便轉身離去了。

  花竽不捨地望著秦玉蓉走遠的背影,迎月漠然站在一旁打量著她。

  「妳就是中秋夜宴那日艷驚四座的風花雪月之一呀?確實頗有些姿色,叫人忍不住都想多看上幾眼。」迎月微微冷笑道。

  花竽聞言,回眸望向迎月,只見她那雙細長嫵媚的丹鳳眼正細細盯著自己瞧,面容十分嬌俏秀雅,卻因眼中的倨傲冷淡,讓她看起來並不好親近。

  「多謝姊姊讚美。」花竽屈了屈膝,笑道:「風花雪月只是我們四個姊妹的單名,我的名字叫花竽。若論姿色,我還不及姊姊呢。」她謹記著秦姑姑的教導,千萬不要與這位四爺跟前的寵婢口舌交鋒。

  「嘴倒還真甜啊!」迎月眉間微露得意與不屑。「聽說老夫人調教出來的風花雪月一個個歌舞刺繡、琴棋書畫無一不精。」

  花竽笑著搖了搖頭,含羞道:「我只精一枝畫筆,在歌舞方面粗笨得很,總是挨老夫人的罵,真正無所不精的是老夫人,我們四個姊妹所學的還不及老夫人十分之一呢!」

  迎月無聲一笑,轉身跨過門坎,走進「雲養齋」,一邊冷冷地說道:「我就不明白了,老夫人把買來的丫頭一個個調教得技藝超群又如何?一樣改變不了身份低賤的事實,再怎麼出色不凡也都是服侍主子的奴婢,運氣好最多也就撈個姨娘當當,還能有多大的前程?」

  花竽微窘,指尖捏著衣角,慢慢跟著迎月走進屋。

  「老夫人是我命中的貴人,老夫人要我怎麼做我便怎麼做,我不敢奢想什麼前程。」她低低地說著。老夫人總是再三對她們四個人說,雖然她們出身低下卑賤,但是若能得到主子寵愛,收房為妾,那便是她們人生最好的結果了,沒想到她視為人生中最大的目標,迎月卻如此不以為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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