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氣死我了!」用力往桌面上一拍,她滿臉怒容的抬頭,卻被不知何時站在眼前的男人給嚇了一大跳。「你幹什麼,嚇人呀!」她怒吼道。
片桐雅之呆立在原地好半晌說不出話來,看著她,他覺得自己的心跳快了起來,呼吸亦急速了起來。「采瓴!」他霍然伸手將她擁入懷中。
被他突如其來的抱住,連潔己腦袋變得一片空白,身體僵硬得幾乎要碎裂,這個男人……這個男人……
「放開我!」她猛地推開他,毫不留情的甩了他一巴掌,「你這個大色狼!」
輕脆的巴掌聲在耳邊迸裂,片桐雅之的臉頰上立刻浮起五指印,而他則是動也不動的盯著她看。
「你是什麼意思?想偷吃豆腐也要挑人挑地點,在這裡找我下手,你不想活了是不是?」她怒不可遏的朝他吼道,懷疑隔了扇門外的同事聽不聽得到她的吼叫聲,甚至於如果聽到了,他們會不會伸出援手來救她離開這個大色狼?
啊,又是一項令她討厭那個片桐副總的理由,要不是因為做了他的秘書的關係,她也犯不著與眾人隔離,一個人關在這個雞不拉屎、鳥不生蛋、烏龜不上岸的辦公室裡,現在還碰到這麼一個人面獸心的色狼。
「二選一,」她瞪著他再度開口道,「你要自己走出去呢?還是要我尖叫,讓人將你抬出去?你想清楚。」
片桐雅之什麼也沒說,卻在又看了她一會兒後突然轉身走了出去。
「算你識相。」
他聽到她在他身後得意的說,嘴角不由自主的抿得更緊了些。
活脫脫的紅月采瓴,不管是長相、聲音,甚至於一顰一笑、一舉一動都是標準的采瓴版,這世間怎會有如此相像的兩個人?他不知道這到底是老天對他的補償或是玩笑,抑或者是她根本就是她——紅月采瓴,他的未婚妻。
突然緊縮的喉嚨讓他感覺自己呼吸困難,他強壓住痛苦的呻吟,大步走向人事室。他必須知道她為什麼會坐在他的辦公室裡,是誰要她坐在那裡的?
「是社長,他說我們的外銷業務計劃延伸至中國,所以需要一個會講中文的秘書,因此指名要我留下連潔己小姐,因為她是中日混血兒。」壬生這樣回答他。
外銷業務延伸至中國?為什麼他沒聽說過這個計劃?
聽完壬生的話,片桐雅之忍不住懷疑的想道,並在一秒鐘後立即推翻這不可能的理由,開始猜想父親的用意,父親會「指名」要人事課留下連潔己的可能性只有一個,如果他沒猜錯的話,父親一定也看過她了,在新進人員招考日的那一天。而之所以留下她,並將她安排在他的辦公室內,其用意是再明顯也不過了不是嗎?
一直以為沒有人知道他的傷心,原來沒有安慰的言語並不代表無知。現在的他終於知道他外冷內熱的個性是遺傳於誰了,那就是他的父親。
走到社長辦公室門前,他深深地吸了一口氣後敲門,然後推門而入。
「雅之,你來了呀,任務結束了?」片桐廣弘抬起頭來,在看到他時微笑的開口道。
看著父親臉上的笑容,片桐雅之不禁拿現在的父親和以前不苟言笑的父親相比,然而意外的,他腦海中卻找不著半張父親不苟言笑時的臉龐,他不知道曾幾何時,在他心中只有冷峻、嚴厲等形容詞可形容的父親,竟變得如此和顏悅色?但即使如此,他依然無法忘記從小接受的訓練,一板一眼的立正回答父親。
「早上將報告交出去後就結束了。」他說道。
片桐廣弘歎了口氣道:「早上?怎麼不休息一陣子呢?公司的事你不必太擔心,我還應付得來。」
「我知道。」
「但是你還是想早一分鐘來,以便能減少我一份的工作量對不對?」片桐廣弘看了他一眼歎息道。
片桐雅之向來冷漠的臉上快迅的閃過一抹不自然。
「謝謝。」片桐廣弘沙啞的說,並在輕咳聲後重新開口。「到過你的辦公室了嗎?」
片桐雅之沉默的點頭,一向銳利的雙眼帶著毫無隱藏的疑問,目不轉睛的看著父親,他急切的想知道父親的用意。
「她是紅月采瓴。」片桐廣弘直視著他,緩慢地的開口。
她的名字讓片桐雅之不由自主的瑟縮了一下,但他卻立刻而且迅速的恢復至前一秒的樣子,以毫無感情的聲音,面無表情的說:「不,她只是長得像她而已。」
「你一直都沒忘記她對不對?即使她都已經被宣告死亡的三年後。」
片桐雅之明顯的一僵,第一次以逃避式的姿態轉移目光,專注的盯在辦公室內某一個毫無意義的目標點 「我不知道你們倆是從什麼時候有了接觸,但是我知道在事件發生前,她不只一次在公司指名要找你,而你卻交代所有人以你辭職的理由去搪塞她。」片桐廣弘看了他一眼。「如果我猜得沒錯的話,你這樣做的動機是為了保護她對不對?你愛她對不對?」
聽著父親既明確又肯定的說出一直深藏在他心裡的秘密,片桐雅之的心猛烈的撞擊著肋骨。他沒有開口承認或否認,只是面無表情的繼續站在原地,默默地承受某種習慣性的痛楚麻木自己。
「雅之,」片桐廣弘走到片桐雅之身邊輕敲了他肩膀一下,「相信我,她真的是如假包換的紅月采瓴。」所以你可以不必再如此的悲傷了。他沒有將這句話說出來。
片桐雅之緩緩地轉身面向他,第一次沒有隱藏自己的情緒,以沙啞的聲音絕望的開口,「她不是,采瓴早在三年前的那一場空難中就已經死了。」
「不!她是紅月采瓴,因為在她額頭左側靠近太陽穴的地方有一道傷,那道傷是在她三歲的時候被我弄的,我是絕對不會記錯的。」
片桐雅之的呼吸似乎在一瞬間停了下來,他以難以置信的目光看著父親,絕望的雙眼慢慢、慢慢的燃起一抹希望,但是他還是不太敢相信。這會是一個深愛自己孩子的父親所編出來的善意謊言嗎?他真真切切的希望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