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很好,現在我們要吃什麼,你決定。」
紅月采瓴偷偷的抬眼看他,然後在察看週遭的一切後,怯怯地伸出手指向路邊的一個黑輪攤。
看清楚她指的目標,片桐雅之差點兒沒昏倒。「大老遠開車開了一個小時跑到這裡來吃哪裡都吃得到的黑輪,吃完後再花一個小時的車程回公司去加班,這實在是太了不起了。」他冷嘲熱諷的說。
「既然留下來是為了加班,你就不該找一個離公司這麼遠的地方吃飯。」她偷偷看了他一眼,今晚上車後第一次忍不住的低語反駁他。
坦白說她真的不瞭解他,更不瞭解自己,為什麼她有時可以對他冷嘲熱諷、大放厥詞,有時卻又像只怕生的小綿羊似的,只會發抖連吭都不敢吭一聲。
工作中的他是可怕的,專注、犀利,而且面無表情,可是比起平常時的冷漠無情、拒人於千里之外,外加一絲說不出危險的氣質,老實說她應該更害怕平常的他才對,然而事實往往與認知有差距,她發現她真的害怕工作中的他,而最不可思議的是因為那時的他雙眼不在她身上,很奇怪的結論不是嗎?
她視而不見的瞪著黑漆漆的行人道地板,感覺它似乎在一寸寸的吞噬著自己。老天,有人說眼睛是人類的靈魂之窗,她之所以不怕瞪視著她的他,反而害怕專心致力於工作中,不在看她的他,這是否在暗示著她所不知道的什麼呢?
閃過心底的一抹感觸讓她不由自主的畏縮了一下,雙頰漲紅。該死的可惡,為什麼她會突然有種希望他能永遠將雙眼放在她身上的衝動呢?她是餓昏了不成?
「既然知道要加班,你沒訂位就該早講,不該到了這裡才大放厥詞的專說些馬後炮。」聽到她的話,片桐雅之立刻反唇相稽。
依他的說法,錯的似乎都是她嘍!紅月采瓴瞬間瞠大雙眼,怒不可遏的抬起頭瞪向他。「你一路上都板著那張臉誰敢跟你說話?」
「我?板著臉?我還以為你老早就吃過熊心豹子膽了,你會怕我那才有鬼哩!」他差點沒對她做鬼臉的翻白眼道。
「是呀,我是老早就吃過熊心豹子脆了,可惜面對你這個牛鬼神蛇都害怕的惡魔,就算熊心豹子膽也撐不了多久。」她冷笑道。真是可惡!像他這樣一個臭男人,她幹麼希望他能永遠看著她,真是可惡!
「這麼說來,你一定吃過比熊心豹子膽更有效的仙丹妙藥嘍,要不然你敢這樣諷刺我?牛鬼神蛇都害怕的惡魔呀,你不怕我這個惡魔把你生吞活剝,撕開吃入肚的拿來當晚餐嗎?我正餓呢!」他一臉邪氣,以彷彿真想吃她的樣子盯著她。
「你可以吃我,如果你不怕吃壞肚子的話。喔,對了,容我提醒你一句,別忘了你等會兒還要加班。」冷哼一聲,她皮笑肉不笑的對他齜牙咧嘴道,之後逕自拋下他走向黑輪攤叫了份黑輪,忿忿的吃了起來。
他剛剛的玩笑開得很過分嗎?為什麼她突然變得這麼生氣?片桐雅之莫名其妙的呆站在原地想道。傷腦筋,事情怎麼會變成這樣呢?原本他還想給她一個永難忘懷的第一次約會,沒想到他們卻得板著臉吃路邊攤……
歎然一笑,他大步的朝黑輪攤走去,加入她。算了,反正人都說飢不擇食了,正餓的他們吃起黑輪也會有另一番風味吧,至於她的憤怒,也許等酒足飯飽之後會消散吧,他現在也只能這樣想了。
他們回到公司已是八點,原本只是阻止紅月采瓴和他以外男人出遊的藉口,卻因海外分公司突如其來的問題,與父親的臨時決定出國而成真。片桐雅之蹙著眉頭,傷腦筋的開始處理傍晚由父親辦公桌移置他桌上的待簽文件。而無辜遭受池魚之殃的紅月采瓴則是被指派做些核對會計報表,製作與列印報表的工作,同樣忙得不可開交。
時間在兩人分工合作間緩緩的向前走,專心致力工作的兩人根本忘了時間的存在,一心一意只專注於手上的工作。
從核對報表中最後一個數字上抬頭,紅月采瓴伸了伸腰酸背痛的筋骨,再捶了捶僵硬的肩膀幾下,真是累死她了。
自然而然的轉動眼珠子望向他,她的胃部措不及防的糾結起來,但這次為的可不是飢餓而是為了他。她從未見過這一面的他。他一向有條不紊齊梳在耳後的半長髮因低頭工作而下垂,半遮住他那張帥氣的臉龐,突顯出某種神秘的氣質。向來刮得光潔的下巴經過一整天的光景後,生出了陰影相當濃厚的胡碴,漫漫地覆蓋了他的下巴與兩頰,增加了她絕不相信可以從他身上看到的頹廢氣息。
他的襯衫領口可能因舒適的考量解開了上面兩顆扣子,左右袖口亦同時捲到了肘部,臉部、上胸部與臂部,相互輝映的露出一致的健康膚色,令人懷疑他到底是如何做到這一點的?上身僅著白襯衫工作的他有著寬闊的肩膀與強壯的上臂,讓人看起來有種非常強悍而且嚴苛的感覺,然而卻又有種致命的吸引力,讓她有股衝動想上前去接近他、碰觸他。
真是可惡,她到底在胡思亂想些什麼呀?她一定是累壞了,還是趕快將完成的工作交出去,早一點回家睡覺吧。
迅速的整理了桌面上的報表,紅月采瓴起身走到片桐雅之面前,將報表遞給他。「副總,你要的這些報表弄好了。」
「謝謝。」撥了一下掉落眼前的頭髮,他抬起頭接過她手上的報表。
「還有什麼事嗎?」
他翻了桌面稍微紊亂的資料與報表後,搖頭道:「大概沒了。」
「那麼我可以先回家了嗎?」
「回家?」他似乎聽不懂這兩個字的意思,呆愕了一下之後這才慢慢地皺起眉頭,「你要怎麼回去?」
紅月采瓴看了手錶一眼,最後一班電車已經趕不上了,除了坐計程車之外,已經沒有其他辦法了。「坐計程車吧。」她老實回答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