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他痛苦的閉上雙眼。
他不在乎那些人恥笑他沒用無能,可若是他放進心裡深深愛戀的女子也這麼看待他,便教他難以忍受。
他以為她跟別人是不一樣的……
因此,這次辦完差事返回京城時,他已打算好,回來後就要請皇阿瑪將她指給他。
可是當她親口說出那句不喜歡他時,他所有的期待和計劃全都被打散了。
若是他仍按照原訂計劃,請求皇阿瑪將她指給他,也許皇阿瑪會答應,可是她會……恨他吧。
「錦珞,我不能違背我額娘的遺命,若是你嫁給我,你就會知道,我其實一點也不……」
當年那場差點燒死他的火災讓他額娘嚇死了,等他醒過來,她緊緊抱著他幼小的身子,失聲痛哭著,「永璜,額娘寧願你是個平凡的孩子,只要你能平平安安長大就好,這樣也好過你天資聰穎卻無法活著長大啊!」
從那天起,昔日被讚譽的神童,變成了一個什麼都不會的駑鈍孩童。
望著虛空,他幽幽的低聲說:「額娘,我很笨,一直到現在我還是很笨,一年前皇后去世時,我還惹得皇阿瑪大怒,讓他在百官面前,親口說出不讓我和永璋繼承皇統的話。皇位沒我的份了,額娘,這樣你應該放心了吧?我可不可以……放手去追求我想要的女子?」
然而回答他的,只有天穹上閃爍著的星子。
第1章(2)
※*※*※*※*※*※
服侍太后用完早膳,趁她在與幾名來請安的妃子話家常時,錦珞趕緊離開慈寧宮,想去找永璜。
他昨天離開時那怏怏不樂的神情,讓她一直很掛記,想去找他問清楚是怎麼回事。
他那個人敦厚憨傻,就算受了什麼委屈,也都是往肚子裡吞,不知是不是有人欺負了他。
前往永璜殿宮的路上,聽見有笑聲傳來,她時間不多,無意停下腳步看熱鬧,但突然一道嗓音傳來──
「阿克圖,你想做什麼?」
她立刻改變主意往一旁傳來笑聲處走去,她認得那是永璜的聲音。
快步走到那裡,便看見有幾個人攔住了他,其中一名身著蒙古服飾的魁梧男子說道:「大阿哥,我只是想找你較量一下,還望大阿哥不吝賜教。」在他身後站著兩名同樣穿著蒙古服飾的男子,旁邊還有一名內侍太監。
「我真的不行……」
永璜想推辭,對方不等他說完便道:「大阿哥別這麼謙遜,聽說皇上的皇子們個個都能騎善射,大阿哥就不要再推辭了,有勞大阿哥指點阿克圖一二。」
說著,也不等他回答,便朝他出招了。
見他只躲不還手,阿克圖訕笑,「大阿哥,你怎麼像只落水狗一樣,只會逃不還手,難道是瞧不起阿克圖嗎?」話是這麼說,但出手毫不留情,揮拳狠狠擊向他下顎。
眼見永璜被那魁梧的男子一路壓著打,幾乎毫無招架之力,錦珞氣急敗壞的怒斥,「住手,這裡可是皇宮禁地,你在做什麼?」
聞言,那名叫阿克圖的男子停下手朝她望過來,「你是誰?」
錦珞沉著張俏臉,沒有回答他的話,直接來到永璜面前,擔心的問:「永璜,你有沒有受傷?」
「我沒事。」他輕輕搖首,看也沒看她一眼,轉頭便走。
「永璜。」她連忙追上去,攔在他面前,瞥見他唇邊沾了些血漬,她擰起秀眉道:「你都流血了,還說沒受傷?」說著,她取出手絹朝他唇邊拭去。
「一點小傷算不了什麼。」他這才抬起眼望向她。既然她對他無意,為何此刻還要用這樣關心的眼神看著他?
「欸,你還沒有回答我的話,你是誰?」阿克圖追上來好奇的問。能直呼大阿哥名諱,想必她身份不俗。
她方才膽敢喝斥住他們,讓他對她不禁有些另眼相待,再見她容顏清雅秀麗,神態大方,沒有絲毫忸怩之色,不由得對她好感大增。
惱他打傷了永璜,錦珞賞他一枚白眼沒有搭理他,拉著永璜的手,逕自朝他住的寢殿而去,想盡快為他上藥。
阿克圖不死心的拽住她的手臂。「我叫阿克圖,你叫什麼名字?」
見他竟拉住她,永璜神色一沉,出聲斥責,「放肆!她的手是你能碰的嗎?」伸手打掉他拽住錦珞的手。
摸著被拍開的手背,阿克圖怔愣的看著永璜帶她離開。方纔那力道……竟讓他覺得像被利斧劈到一樣,這是怎麼回事?
這沒用的大阿哥明明那麼不堪一擊,方纔他也親自確認過了,怎麼會……一定是碰巧的吧?畢竟溫馴的狗被逼急了,也是會咬人的。
沒再去想永璜的事,他轉頭詢問一旁領路的內侍太監,「剛才那女人是誰?」
「那是服侍老佛爺的錦珞格格。」太監恭敬地回道。
而此刻另一邊,一路拉著錦珞回到自己寢殿的永璜放開她,低著頭在椅子上落坐。
錦珞吩咐宮女取來傷藥,然後抬起他的臉,他黝黑的雙眼直視著她,眼神帶著一股迫人的氣勢,俊美無儔的臉上面無表情,她眨了眨眼,一時無法把眼前這個諱莫如深的男子,與之前那個憨傻可親的永璜當成同一個人。
他沉默的凝睇著她,令她下意識的把話梗在嗓子裡,不敢輕率開口。
他那雙黑曜石般的修長雙目,黑沉沉的像兩潭看不見底的湖水,散發著一股無法形容的吸引力,幾乎要將她整個人給吸進去似的,她不敢再這樣望著他,然而她的視線猶如被一道無形的力量給束縛住,竟移不開眼神。
錦珞心慌慌的覺得胸口在發顫,好半晌才聽見自己有些艱澀的嗓音問:「你是誰?」
話出口後,她被自己脫口而出的問話給愣住了。她居然問他是誰,他當然是永璜呀,還會有別人嗎?
可定睛仔細瞧,此刻他那雙眼透著罕見的睿智與沉靜……這真的會是那個性格駑鈍憨傻的大阿哥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