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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7 頁

 

  「謝謝。」隱隱約約,他眼底浮起一抹亮光,似在笑。

  哇!又冷掉了,他真適合去賣冰,保證消暑。董知秋挫敗地苦笑,不自覺地撫撫後腦勺的腫塊。

  從左邊大樓走到右邊大樓並不遠,上下兩座電梯再加上打開兩扇大門的時間,十分鐘左右便可走完,不需耗費太多氣力。

  可是昂斯特走走停停,閒庭散步似的走法,讓他麼足足走了三十分鐘還未進入右側大樓,猶自在樓下「聊天」。

  這讓人非常氣餒,又不能直截了當地請人家別送了,況且意志堅定的男人看來不好說服,他一隻手臂粗過她半條腿,還是不要冒險比較妥當。

  董知秋自認為是識時務的人,決不以卵擊石,與比自己塊頭大的硬碰硬,謹慎為上,不愚蠢地走入險境。人與動物的不同在於我們有智慧。

  只是一直冷場也不是辦法,跟座冰山在一起,總要自找出路。

  「請問你到底在看什麼?」仰著頭,她一點也不覺地詩情畫意。

  月亮被烏雲遮住了,星星兩三顆,光害嚴重得讓人失去觀星的樂趣,誰有閒情逸致追逐不再美麗的銀河。

  屬於實際派的董知秋不好高騖遠,也不追求虛無縹緲的幻夢,腳踏實地,一步一步地構築她的夢想,讓心裡的樂土化為真實。

  未來太遙遠,先做好眼前的自己,順流而下,哪裡有土就能生根。

  「天空。」寒風中,飄著他的聲音。

  「這裡的天空和英國有什麼不一樣?」這片天空受到污染,少了昔日的耀眼。

  「心境不一樣。」他低下頭,俯視清雅嬌顏。

  「很深的意境,我體會不到。」心,因人而異,她好些年沒仰望迷離的星空。

  「你曾經深深地想念過一個人嗎?想著她卻摸不到她,渴望擁她入懷,但那人已不知去向,以為死神殘酷地將相愛的兩人分開,讓他們天人永隔,從此再無相見。」他的痛,何其錐心,欲忘而忘不了,輾轉難眠。

  看著他的眼神越來越沉淪,幾近痛恨地瞪著她,她差點開口說:對不起。「我不是你要找的人,你不要搞錯人了。」

  「克萊兒……」他痛苦地低煥,但隨即又恢復一貫的漠然神色,好像他天性冷情,什麼事也無法令他稍有動容。

  「克萊兒?」她的英文名字也是克萊兒,莫非……不,是她多想了,她和他怎麼可能扯得上關係,雖然她曾在英國待過一段時日。

  董知秋的腦海裡全無昂斯特這個男人的半點記憶,她以常理判斷兩人並無關聯,讓理智凌駕毫無意義的感性。

  應該說她死裡逃生後,她在心境上有明顯的轉變,也是從那年開始,她著手寫出第一本童書,並在隔年出版,同時在童真與世故中穿梭。

  「我的妻子克萊兒是東方人,她跟我說她來自中國,是位上海姑娘,我相信她不會騙我。」他閉上眼,深吸了口氣。

  「她騙了你?」聽他的語氣,似乎受騙不輕。

  被最信任的人欺騙,確實不好受,脆弱的人恐怕會崩潰。

  「她只是忘了告訴我出生地和籍貫是不同的。」睜開眼,灰藍色眸子跳竄著暗黑火焰。

  「啊!」她訝呼,心裡想著他口中的「克萊兒」和她很像,她外婆幼時住在黃浦江頭,她也常自稱是上海姑娘。

  昂斯特深眸如晦,沁著海洋的顏色瞅著他,「如果是你,你會忘記生命裡最重要的人嗎?」

  面對他彷彿苛責的質問,她頓感呼吸凝滯,有種身體快爆裂的窒息感。「我想若非故意的,沒人可以指責忘卻過去的人,那個人也不願意記憶空白。」

  她從來不向旁人提及,但事實上,她十分在意消失的兩年記憶,在那一段時間她做了什麼,遇見哪些人,和誰在霧都漫步,可曾瘋狂地放開自己。

  然,她不敢去回想,也無從想起,可能性微乎其微。

  她是在五年前的恐怖活動中遭受波及,和一般民眾一樣被人送入聖保羅醫院,那時的她因為爆炸的威力飛撞水泥牆,當場頭破血流,陷入深度昏迷。

  要不是好友雪緹跟隨醫學院的教授到英國開國際醫學會議,恰巧加入救援行動而發覺她,依那時不斷湧入傷患的凌亂場面,等當地醫院發現她傷勢嚴重,恐怕已來不及搶救,客死異鄉。

  所以她這條命是撿回來的。

  「也許你說的對。」怪所愛的人太累,其實她也在受苦。」

  「你……呃,時間不早了,我先回去,你不用送我。」她取下襯衫還他,但冷風一吹,她又沒用地顫抖著。

  「披著。」見她不勝寒夜,他這才捨棄賞月的雅興,陪同她走入雙併大樓。

  夜,已深。

  電梯的燈號一層一層地亮起。

  似乎無話可說的兩人沉默著,沉悶的氣氛默然的瀰漫著。

  「噹!」七樓到了。

  「謝謝你送我回來,還有你們熱情的款待,我很感動……」

  一陣濃烈的麝香味靠近,快到令人來不及反應,驀地睜大眼的董知秋忽地沒了聲音,心跳急促地赧紅耳根。

  他……他對她……做了什麼?

  「晚安,花栗鼠女孩。」他眼角微微上揚。

  什麼花栗鼠,她哪裡像小不隆冬的老鼠!

  捂著唇,她一臉懊惱地想抹去殘存其上的氣味,可是面頰越來越紅,像是不小心灑上一瓶丹色顏料,暈開成粉紅花朵。

  他居然……

  吻了她。

  第3章(1)

  一聲攀上頂端的嬌喘由喉嚨口喊出,驀然被自己呻吟聲驚醒的董知秋駭然睜開眼,如見到鬼魅般瞪著熟悉的天花板,不敢相信她竟有放蕩的一面。

  她做了春夢。

  一身的汗涔涔,濡濕了她最中意的床單,宛如真實的綺夢勾勒出她最深沉的慾望,讓她難以自持地渴求更多。

  可怕的是,夢中的男人有了長相,竟是帶著一對雙生子的鄰居先生。

  是她慾求不滿嗎?還是真的感受過,為什麼夢裡他的撫摸是這麼熟練,好像已做過千百回,深刻地讓她感覺到擁抱的熱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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