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明已是初春,還出了太陽,為什麼她一點也感受不到暖意?她的風衣像是隔絕不了冷冽,吹得她心頭發冷。
時間一分一秒地過去,鋼琴聲沒有再響起。
她不知道自己在門口站了多久,只覺得自己有些頭昏,大概是忘了吃早餐的緣故。還有,她不該穿這雙靴子的,跟太高,站得腳好痛……
忽然,她的手機響起,她下意識地接起。
「喂?」
「君頤,我是雷昀希。我們碰個面好嗎?有些事跟你說,是關於雷明彥的。」
他想了一夜,好不容易想出了一個能安撫貝君頤的說法。
「不用了,」貝君頤冷聲道:「我比你更清楚他在做什麼。」
電話彼端沉默了下,隨即機警地反應過來。
「你在哪裡?」
「如果你也想親看看你哥在做什麼,你可以到○○路○○巷來。」語畢,她掛了電話。
雷昀希開了車,用最快的速度趕去。
車子一駛入巷中,他就看見貝君頤的身影。
「你在這裡站了多久?」
多久?六十分鐘?九十分鐘?她搖搖頭。
她早已失去對時間的感受力。
「他在上面嗎?」他抬頭望了望公寓。
「我親眼看見他走進去的。」
她的面容雪白,彷彿失色的玫瑰,表情木然,唇邊卻噙著諷笑。
她的模樣,令雷昀希不忍。
「你看起來像是要暈倒了,我送你回去……」
「不!我不要回去,我要在這裡等!」她白著小臉,但眼眸卻燃燒著某種堅持,「我要親眼證實!」
雷昀希歎口氣,「那麼,到我車裡坐著等吧?」
貝君頤遲疑了一下,然後點了點頭。
又過了一小時,這時有人進了公寓,但門沒有關好。
貝君頤見狀,立刻推門下車。
雷昀希意識到她想做什麼,立刻伸手扣住她。
「別去!」
「別攔我!」她甩開他。
她的執著令雷昀希擔心,但他無法阻止她,深怕她出什麼事,牙一咬,決定跟在她後頭。
貝君頤進了公寓,老公寓一樓有兩戶,她不知道雷明彥去了哪一樓,所以她一樓一樓找。
到了五樓時,她在一戶門前看見了熟悉的鞋子。
她盯著那雙鞋,很久很久。
她想起來,那雙Prada男鞋,是去年送給雷明彥的聖誕禮物之一。
雷昀希也認出那雙鞋了。
「他在這裡。」
她的語氣平靜,但體內腎上腺素狂飆,走到那一戶門前,毫不猶豫地按下門鈴。
起先,屋內沒有動靜。
她不死心再按,這次終於聽見屋內傳來腳步聲。
鐵門開啟,隔著一道紗門,她與雷明彥四目相對。
雷明彥愕然。
「君頤……」
貝君頤的目光,緩緩掃過前來應門的雷明彥,只見他穿著一件睡袍,髮絲微亂,像是在倉促間才從床上起身。
「明彥,是誰?」穿著同款睡袍的女子走了過來,親密地依偎在雷明彥身邊,在看見貝君頤後,倒抽了一口氣,顯然也認出了她來。
貝君頤原以為自己會崩潰,但在這一刻,她卻無比冷靜。
不需要更多證據了,一切都已證實。
醜陋的真相被揭發的那一刻,貝君頤沒有哭,沒有崩潰,但她的反應,卻令雷昀希格外擔心。
「果然是這樣。」
她的預告沒有錯,她用自己的雙眼證實了,她深愛了十年的男人,果真背叛了自己!
她看著雷明彥,他的眼睛裡,雖有一絲不忍,卻寫著不悔,就連他的手,都還牢牢的、充滿保護的搭在那女子的肩上。
沒有一句道歉——這就是她深愛了十年的男人?
她感覺自己好像被抽乾了,心中空蕩蕩的。
她的眼眸泛起淚霧,淚水彷彿就要奪眶而出,但她粉拳緊握,指甲刺進了柔軟的掌心,帶來一股錐心的痛,用這痛來提醒自己忍住,別在此時淚崩。
就算她剛結束了一段長達十年的感情,她也拒絕表現得像個情場敗兵。
「雷明彥,這十年來,算我白愛你一場。」
說完,她轉身就走。
轉身的那一剎那,她覺得自己有些頭重腳輕,但她拚命挺直了背脊,不想讓別人發現她被打敗。
但她的虛弱,她顫抖的身軀,沒有逃過雷昀希的眼睛。
她往下走了兩層樓後,忽然覺得一陣天旋地轉。
「君頤?」他警覺著,她看起來像是要暈倒了。
忽然間,貝君頤的身子晃了晃,只覺眼前一黑——
貝君頤倒在雷昀希及時敞開的懷抱裡。
第4章(1)
在醒來時,貝君頤發現自己在醫院裡,空氣裡充斥著消毒水的氣味。
首先映入眼簾的,是雷昀希擔憂的眼神。
「嘿,你醒了。」他的手撫過她蒼白的臉頰,俊顏上露出微笑。「感覺怎麼樣?」
「我暈倒了?」
「嗯。」
「真不中用,過去我不曾暈倒的。」她自嘲一笑,就要起身。
雷昀希堅定的大手,將她按回床上。
「別起來,你手上還吊著點滴。」
貝君頤這才發現,自己手上插著針管,連接這一瓶葡萄糖點滴。
「醫生說,你暈倒的原因,是血糖太低。」他的聲音有著一絲粗啞。
「是嗎?」貝君頤垂眸,唇角噙著一絲諷笑。
她自己知道,真正讓她暈倒的原因,不單是血糖太低而已,雷明彥的背叛,對她而言才是最致命的打擊。
想到雷明彥,貝君頤心上又是一痛。
或許暈過去也是好的,暈過去,就不會感覺到心坎上的痛……
打完點滴,稍事休息後,貝君頤在雷昀希的攙扶下走出醫院。
「麻煩你送我回家,謝謝。」上車後,她閉上眼睛,像是非常非常疲憊。
雷昀希發動了車,將車子駛出醫院,重新回到車流中。
他一面開車,一面分心注視著貝君頤。她今天脂粉未施,素著一張雪白玉顏,縮在副駕駛座上,看起來好小好小,宛如脆弱的水晶玻璃人兒。
脆弱——認識她這麼多年,這是他第一次看見他的脆弱。
她給他的感覺一直像個公主,她裙下儘是臣服的男人,她被眾人捧在掌心裡,受盡疼愛與嬌寵,連鎂光燈都喜愛追逐著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