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被罵了,竟仍淡淡微笑,像發現教人驚喜開心的小趣事。「生起氣的時候,真的一模一樣……」
第5章(2)
砰!
交織在海牢前的鐵珊瑚,被負屭一拳狠狠搥得盡碎,裂開好大一個空洞,他怒火騰騰,大片銀鱗由膚間豎起,長髮飛舞腦後,氣極了這種時候她還在比較著他和那個男人的差異!
「若真要說有哪兒不同,他不曾……對我發脾氣,他的眼神比你柔和,蕩漾著水波,很明亮,很溫暖,很美很美,像琉璃珠子一樣……」她不害怕眼前震怒的龍子,依舊喃喃自語,她並非存心激怒他,只是想區分他和「負屭」的迥異之處。
她覺得自己好似瘋了,不想深究他是誰,卻仍試圖看穿他和「負屭」重疊的身影;不願為了冀盼百年不歸的男人傷神,卻還是不斷為難著自己;分明已斷念說出了歲歲年年不相見,可那時約好永生永世不離分的情景兀自清晰……
矛盾。
至死,方能休止。
鐵珊瑚終是慘遭破壞殆盡,殘存的橫枝豎椏抵擋不住冷魅惡煞般的發怒龍子,她眨眼抬眸的短短鬚臾,他已來到她面前,一記擄鉗及俯首強奪,使得兩人身影密密交融,投射海牢牆面上,貼合成一體。
她的微弱驚呼聲,消失於他炙燙口中,遭他吞噬。
她呆住,僵直了身軀,錯失反抗先機,任由他撬開她原先便微啟的雙唇和牙關,灌入他的氣息和灼熱,火炭般的探索,堅定且霸道,透徹品嚐她的芬芳甜美。
她猛地驚醒,本能地掙扎,卻不敵他的力氣,情急之下,她咬破他在口中肆虐的舌,血的味道,濃重嗆鼻,嚇得她立刻鬆開牙。
她咬傷他了……
負屭對自己舌上小傷不以為意,沉溺在她溫暖包圍間,她兩排貝齒不敢妄動,怕又弄傷他,反倒給足了他得寸進尺的機會。
她的小心翼翼,養大他的肆無忌憚。
他吻得更深,封得更緊,靈舌不放過她任何一處柔軟,她甜甜的氣味,比酒更醇香迷人,誘魅著他貪婪吸吮,長指探進她濃密黑髮,輕輕施加她無法抗拒的壓力,逼她與他之間不容半寸空隙。
不一樣……
他與她的「負屭」不一樣……他太激狂、太驚猛、太霸道、太掠奪——
她的「負屭」待她總是溫柔,仿似呵護著世間珍寶,捨不得嚇壞她,唇舌間的嬉戲,雖炙燙得教人哆嗦,仍不忘綿綿哄她,紆解她的緊張,撓癢又頑皮地沿著她唇形輕畫,要她嚶嚀酥軟,為他開啟紅唇,主動迎合。
不是她的「負屭」……
她為此領悟,默默流下淚來。
他不是她的「負屭」……
她卻無法推開他,不去阻止唇上輾轉侵略的吮噬。
她怎能讓「負屭」之外的男人這般吻她?!怎能……
「老六——」是聲若洪鐘的四龍子,人沒到,大嗓門已響逼海牢,分開了兩道糾纏的身影。
四龍子是唯一一條沒被負屭押來見她的龍子,單憑負屭一人都能判斷,他四哥,沒有那種冒充他的本領,就算勉強能變成他的外貌,一開口,馬上露餡,所以,他是頭一個洗刷懷疑的人。
「老二回來了!他把靈參給抓回來了!」
最後一隻尋藥的龍子,終於歸來。
熬製「鮮鮻靈參鳳涎麒角雲水蟠龍梨仙酒金耳紅棗湯」的九種藥材,隨龍子陸續回城而全數到齊。
任務圓滿達成,只差由魟醫去處置藥材,煮出傳說中的神奇藥湯。
然而,同一天裡,情況急轉直下,添加了變數。
「這一株,不許動,我會另外帶回一株,三日之內一定回來。」二龍子睚眥扞衛他帶回龍骸城的藥材——人形靈參一株——恫嚇不准任何人動她半根參須,又匆匆離城,浪費時間去尋找第二株靈參下落,毫不因自己淪為九龍最末一隻完成任務而感到羞愧欲死,竟有臉要龍主再等他三天。
「老二瘋了吧?」
幾隻龍子圍坐一桌,喝酒嗑海瓜子,對於先前二龍子演出的那場鬧劇大加撻伐,由四龍子率先冷嗤。
「一根參耶,有啥樂子?!他是太久沒找條雌氐人抱抱,飢渴難耐,連參也……?」幹嘛扞護一株參,像扞護爹娘一般孝順盡心?——不,他們扞護爹娘還沒這般認真哩!
「二哥不僅最後一個歸來,帶回的參還不許魟醫碰她,你們有沒有瞧見魟醫不過是試摸靈參的臀兒彈性,二哥那副想宰了魟醫來擺盤做生魚片的兇惡模樣?」喀。七龍子咬開海瓜子殼,吸出鮮甜的肥美貝肉。
「我到現在仍是覺得……那不是我二哥。」八龍子搖首。他家二哥明明是只鐵石心腸無血無淚狼心狗肺扁兄弟像扁仇人一般的壞傢伙,哪會同那株靈參所言,什麼心軟,什麼耐著性子,什麼滿足她縱容她保護她……見鬼咧,二哥是哪裡壞掉了吧?!
「我倒認為二弟此次回來,變得可愛許多。」大龍子輕輕一笑,整盤海瓜子都為貪聽此美嗓天籟而紛紛張開了殼,正巧方便九龍子一把滿滿抓,大龍子溫嗓續道:「那株人形靈參也有趣,明知自己將死,還一心護衛二弟,替二弟求情,要父王別責罰他遲歸之罪,難怪二弟捨不得她了。」
「她根本只是一株沒認清狀況的蠢參,憑她,是能比老二強多少?不自量力擋在老二面前,父王光揮動一條龍鬚就可以把她揮飛幾十里外去。」四龍子啐聲。
「並不是強者才讓人折服,有時軟綿綿的絲,也能把人給密密纏起來。」五龍子把玩煙管,任其在長指間旋轉繞圈。別說是二哥怪,連當家老爹不也很怪,擺明很是中意那株靈參成為他的二媳婦兒,到現在還纏著小參,要她把她和睚眥這些時日的點滴當成故事,說給他聽哩。
「說啥誰聽得懂呀?!我只知道,老二這一拖,不知道又得拖多久!」
「四哥哪有差?你帶回來的藥材很省事,隨手放在角落十幾二十天不去理睬也沒問題,但六哥就……」該抱怨的那一位自始至終沒開口說半句話,靜默冷然地坐在一角,若有所思;相較之下,帶回「紅棗」這味藥的莽撞傢伙,有何好嫌惡?九龍子忙於咀嚼貝肉,含糊取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