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伶的眼睜得大大的,在新堂修美麗的鳳眼中卻看不到一絲悲傷。
只有空洞。
「我是被月神會選出來的首領人選,當月神會的人發覺我根本不是揚羽蝶,而是蜜蜂,他們殺了我的母親,掩蓋事實,藉著山口組的手主導我的一生。」
「修……」梵伶握緊他的手,卻無力減輕他的痛苦。
「我並不愛我母親,但是她終究生了我。」他冷冷一笑,「可是,他們卻在我眼前把她推下樓,那天月亮好大好圓,我站在窗戶邊,看著她害怕的臉,往下墜落。」
他說的很清淺,但是,梵伶很清楚那種過於哀痛而扭曲自己,等到發覺時,再也找不回原始感情的感覺。
終於瞭解為什麼他會如此痛恨月神會。
「老實說,我連我到底是誰,都不知道。」新堂修自嘲的笑了笑,溫柔的摸摸梵伶的臉頰,「你是真正的揚羽蝶,我才是蜜蜂。」
所以,初初見到她時,他有一種無法形容的感受。
他是蜜蜂,卻致力於扭轉自己的命運,她是揚羽蝶,反而甘於認命,無慾不爭。
今天是月圓之日,暗夜裡,月是如此明亮皎潔,卻讓他感到萬分噁心。
「我討厭月亮……」鬆開抱著梵伶的手,彎下腰,他一手撐在車門上,一手支著地干吐起來。
「修,你怎麼了?」沒看過如此虛弱的他,她跪下來,擦拭著他溢在唇邊的胃液。「告訴我,怎樣你才會好過點?」
她好心痛,心痛他獨自承受悲傷。
「我沒事……」新堂修蒼白著瞼,冰冷的手摸了摸梵伶耳邊的發。「我什麼都不想要了,我只想要你陪我。」
梵伶激動得什麼話都說不出來,只能點點頭。
「我想要違抗月神會所安排的命運,我以為毀了它,我才能找回自己,但是現在,那已經不重要了。」
一切都無關緊要了,他只要她……
「命運就是命運,不是你可以違抗的。」
這句話不是梵伶說的。
小徑上,突然湧出許多黑衣人,將他們的出路團團包圍。
月神會的金龍長老和青麒長老從眾多黑衣人中走出,剛剛開口說話的是金龍長老。
青麒長老悠悠歎息道:「孩子,如果你不違逆月神會,你會是一方梟雄的。」
新堂修並不領情,他冷笑,「一方梟雄?那不一定是我要的。」
「你要的?哼!」金龍長老睥睨的看著他們,「好狂妄的口氣,你以為你要的就一定能得到嗎?」
「我狂妄?比不上您吧,金龍長老。」新堂修毫不示弱,被十幾把槍指著也不能折損他的自信驕傲。
「我主宰的是我自己,總比你們這些自詡天命卻滿足私慾的人謙虛多了。」
金龍長老氣得說不出話來。
這是梵伶初次見到月神會的長老,這兩個氣勢非凡的老人讓她感到危機。
她握緊新堂修的手,強自鎮定。「你們到底有何意圖?」她沉著聲問。
她的出聲引來兩位長老的注意,青麒長老仔細的端詳著她。
「你就是他命中的破凰啊,你可知,若是沒有你,也許他就會成功的滅了月神會。」老人搖搖頭,苦笑,「命啊,命啊。」
梵伶遲疑的看著新堂修,在新堂修的眼中看到堅定不移。
「為了你,就算是失去全世界,我也不可惜。」他在笑,笑得如此霸氣,如此炙熱。
「那麼你們就一起受死吧。」金龍長老一揮手,大批黑衣人逼近他們。
新堂修不得不往後退,他身上並沒帶槍,梵伶也是。
毫無勝算。
「不會有人來救你們的,所有人都背叛了你,新堂修,這就是你反抗月神會的下場。」
金龍長老說的可神氣了。
新堂修卻在此時鬆開梵伶的手。
「你走吧,他們要殺的人是我。」他深深的凝視著她,像是要深刻的記住她,「你現在是龍幫的人,龍幫幫主會好好疼你的,就讓我這個自私的人遠離你的命運。」
「你在說什麼?」梵伶震驚的看著他,難道他還不懂她嗎?
「我們解除約定吧。」他說的一派輕鬆,「你不用再對我忠心耿耿了,不用再忍受我的任性。」
「你以為我是忠心侍主才會對你做這些?」梵伶的眼眶紅了,想起自己的確還來不及說出的心意,突然,溫柔盈滿她胸懷。
新堂修笑看她,那微笑一如從前讓她心悸。
「傻瓜,我愛你啊。」她抱住他,在他懷中流下眼淚。
「是嗎?」新堂修淺淺的笑,很幸福,很滿足,「幸好,我也是,我也愛你。」
兩人相視,千言萬語盡在不言中。
金龍長老舉起手,當他放下手的時候,所有的黑衣人就會開槍齊射。
只是,不用等到那時候了。
「以愛為名,我將永遠為你忠心耿耿。」梵伶破涕為笑,緊緊抱住新堂修。
「那麼我就當你永遠的主人吧!」新堂修一臉無懼,柔情萬千。
兩人在金龍長老放下手之前,抱緊彼此跳下山崖。
月光下,波濤粼粼,除了巨大的水聲,再也看不到他們的身影。
天人永隔……
***
新堂修已經不存在,但是他的努力並沒有白費。
事後,自由黨果然推翻自民黨長達三十年的政治地位,改朝換代,建立新的政治體制,為日本帶來嶄新氣象。
尚義人在一年後去世,由梵泰接任幫主之位。
山口組在四大長老的主持下,從新堂家族選認出新的首領,但是由於月神會的衰亡,勢力大不如前。
至於,月神會,則成為永遠的歷史名詞。
***
一年後
成田機場擠滿媒體記者,今天是迅捷航空總裁首次訪日的第一夭,所有媒體爭先恐後等著採訪這位神秘的總裁。
在前幾年買下頹敗的迅捷,以卓越的手腕讓迅捷起死回生,更在去年大力擴展迅捷的業務,讓迅捷朝向多角化經營,這位神秘總裁的氣魄讓人不可小覷。
一個西裝筆挺的年輕男子在大群保鏢簇擁下出關,他留有一頭長髮,沒有紮起,發尾落於頸後,戴著黑色墨鏡讓人對於他的長相更為好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