菊用十分凝重的眼看著竹,「主子沒照預定行程過來,我想,日本方面可能出事了。」
「現在要怎麼辦?」竹問經驗老到的菊。
菊握了握拳再放鬆。「你去通知主子,要他務必來美國一趟,打到新加坡跟蘭請求幫助。我去看看有沒有什麼補救的方法。」
竹馬上撥電話。
菊招來所有等在辦公室外的幹部,馬上成立一個緊急處理小組。
「不行。」竹附在菊的耳邊,焦躁的說,「主子關機,連電腦聯絡網都沒開,我只好在兩邊都留言。」
這是第一次新堂修故意不和他們聯繫,菊感到莫名的不安。「蘭怎麼說?」
竹的聲音更低更沉重了,「新加坡那裡也出事了,蘭自顧不暇。」
怎麼辦?
第十章
中正國際機場外,台灣夏天的太陽,讓超過二十四小時沒闔眼的新堂修感到一陣昏眩。
山口組派人四處找他,寧槐的人也傳話說有要事相談,但是他都沒回應。
在成田機場時,他收到竹的留言,卻沒有改變行程。
全世界的人都在找他,他卻誰也不想見。
除了她。
他想見她,那股強烈的慾望就算是天崩地裂也無法阻止,他已經不去想迅捷會變得怎麼樣,他會變得怎麼樣。
失去永夜、失去迅捷,他又被打回原形,回到起點。
心中卻沒有任何感覺。
這不是他第一次到台灣,不需要人指點,他也可以到達想去的地方。
站在龍幫在鴻禧山莊的豪宅外,他等候僕人通報梵伶。
「嗨……」
他笑得很陽光,朝著鐵門內,緩緩走出的窈窕身影招招手。
梵伶在看到他的第一眼,覺得快窒息了,她從沒想到在這麼短的時間內會再見到他。
他丟下日本的一切來找她,也許對許多女人來說,這麼簡單的舉動是稀鬆平常,但是對她來說卻是難得的。
新堂修一向只讓她等待,在他的背後等待,緊閉著心扉,隔著距離。
「我來找你,有些話想跟你說。」新堂修開口直言。
站在他眼前,風揚起她長長裙擺。
「有什麼話不能在電話裡說嗎?」梵伶看見他眼皮底下的黑眼圈,想必他依舊為月神會的事忙得不可開交。
「我想親口,面對面,告訴你。」新堂修笑得很淺,不再刻意上揚自己的眉眼,很真心的微笑。
他說的這麼認真,讓梵伶害怕又期待。
她禁不起另一次殘酷的溫柔,另一次夾著欺騙的甜蜜。
「進來吧。」讓開身,她示意他進屋。
新堂修卻搖搖頭。
「我想和你去看看台灣的海。」他的眼神很懷念,好像想起那天兩人在日本海邊的時候,「也許,我會比較喜歡台灣的海。」
梵伶心頭一陣熱。「我帶你去。」
開車前往基隆的和平島,她並沒有多想,只是突然,腦中就浮現望幽谷那美麗的夜景。
夜晚,總是屬於她和新堂修的。
「回來後,還習慣嗎?」
今天的他反常的多話,即使梵伶不說話,他也會主動開口問話。
「啊。」梵伶握著方向盤的手滑了滑,不是很習慣他的噓寒問暖。
「怎麼了?」新堂修發現她的失神,故意的戲謔她,「我關心你很奇怪嗎?」
梵伶扯扯嘴角,他挖苦人的本領還是不改嘛。「我剛到日本時,沒聽過你問我這個問題,現在我回到自己家裡,你反而問我習不習慣。這種問法,是很奇怪。」她笑得挺勉強,盡量使自己說話的口氣輕鬆的不像抱怨或撒嬌。
「你在日本時,有我在,我不用問,也知道你住得好不好。」他說的很清淡,好像這是件理所當然的事,「你回到台灣,這裡並不是你的家,雖然,你有兩個父親,但是我不認為那就表示你過得很好。」
他一直注意她,只是她沒發覺而已。
那時,他可以讓自己不和她見面,不開口說出好聽的話,就是無法阻止自己關心她的一舉一動。
「我過得很好,謝謝。」梵伶的臉蛋紅了紅,她咬著唇,壓抑心中美好的感覺。
愛情的味道又在兩人之間流動,心跳的節奏讓梵伶的理智失了序,她的情感一向不激烈,卻在新堂修的言語下,輕易挑起洶湧波濤。
「下車吧。」她推開車門,走在新堂修之一刖。
和平島屬於沉降海岸,這裡的岩石極具藝術感,靠在觀景台上,梵伶輕輕說明地質景觀的特色。
踏踏水,踩踩沙,時間就在兩人簡單的對話中流逝了。
「有沒有想過改行?」新堂修回到車上,一本正經的問她。
「什麼?」
他笑的可邪惡了,「你不想做黑幫幫主時,可以考慮改行作導遊。」
「謝謝你喔。」她給了他一記白眼。
兩人的距離近了些,溫度升高了些,只是,兩個人都沒發覺。
夕陽斜照,彩霞滿天,車子治著濱海公路前行,到達一個景點,兩人下車眺望一望無際的太平洋。
「這就是台灣的海,這就是台灣的風。」梵伶閉著眼,深深深呼吸。
「不。」新堂修伸手摟住她微微發顫的肩,分享他的體溫溫暖她,他轉頭,等梵伶睜開眼,看進她深邃美麗的眼,一手撫著她已經長到齊耳的頭髮。
風掠過,揚在他手臂飄。
「這是你的海,你的風。」
在日沉西山時,在橘色光彩潑滿海天相連處時,兩人的唇輕輕交會了。
這個吻,是甜美的,是溫暖的。
不再苦澀,不再冷漠。
***
他們刻意避開會吵架的話題,像是一對純粹出遊的情侶。
日夜輪替,兩人卻都沒有歸意,梵伶帶新堂修到望幽谷一個峻陡的山坡上看夜景。
「有一種蜜蜂,會在揚羽蝶蛹化時下蛋在蛹中,吃掉蝴蝶,蛹化而出。」新堂修靠著車門,看著山下海上漁火點點,懷中擁抱著梵伶。
「而我,就是寄生在揚羽蝶上的蜜蜂。」
感受她微微的改變姿勢,想必是疑惑了,他知道他說的太抽像了。
「聽不懂?」輕吁一口氣,他清了清嗓子,像是做講故事前的準備,「我不是上任山口組首領的兒子,我的母親勾引一個不起眼的組員,生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