梵伶知道氣氛不對,她不著痕跡的推推尚倚雲,要她開口緩和。
但是被新堂修誘人容貌給勾去七魂六魄的尚倚雲怎麼會懂得梵伶的用心,她呆呆的盯著新堂修的臉,只差沒流下口水。
梵伶無聲的歎了口氣,緩緩的開口,「北長老,請勿動怒。」
霎時,所有的焦點移到梵伶的身上。
「方纔,南長老才要我們別拘束禮節的,也許新堂少主是不想我們感到拘謹才隨興的。尚小姐感謝少主的好意,希望大老們能見諒。」
一席話不但使新堂修的狂妄合理化,也讓北長老有台階下。
「是嗎?那是我錯怪了。」北長老僵住原本憤怒的臉部曲線,很快的坐下。
新堂修像是沒聽見似的繼續他的進食,原本垂下的眼睫毛卻微微揚起,精銳的目光掃過梵伶。
他抬起頭,漾出一抹無害的微笑。
「你是龍幫千金,尚倚雲嗎」他問話的對象明顯是梵伶。
梵伶稍稍離位低下頭跪著,她小心回話,「回少主,我是尚小姐的隨從,下任龍幫軍師,梵伶。」
下一秒,新堂修的面容變得邪惡而狠毒。「如果你不是尚小姐,憑什麼替尚小姐答話?」他的聲音並未有特別的起伏,卻叫人聞之膽戰,他惡意的起身走到梵伶跟前,「龍幫是這樣訓練奴才的嗎?」
梵伶心驚抬起頭,看到新堂修恍若撒旦的微笑。
他是故意的。
咬著牙,梵伶轉過身對著尚倚雲跪下。
「小姐恕罪。」除了認罪,站在別人的土地上,她沒有其他的方法。
他的確是故意的。新堂修轉過頭,優雅有禮的彎腰對尚倚雲淺淺一笑,「久仰芳名,尚小姐。」
「新……堂少主,客……氣了。」真是破得可以的日文。
尚倚雲的日文是臨時惡補的,何況她一對上新堂修的眼便慌亂失措,芳心亂顫,根本不知道該講什麼。
新堂修意會的笑了笑,改口說中文,「尚小姐,龍幫都是怎樣懲治以下犯上的奴才呢?」
明知道梵伶所做的都是有利於她,但是尚倚雲根本不想替她說話。
從小梵伶就是她的貼身護衛,聰明伶俐的梵伶總是奪去眾人的目光,讓她即使貴為龍幫掌上明珠卻像個笨蛋似的,淪為襯托梵伶的綠葉,然而優秀的梵伶卻不曾出過任何差錯,讓她想向父親告狀的機會都沒有。
這次總有人要替她出氣了,她怎會不好好把握。
「就讓她跪著吧。」她涼涼的看了梵伶一眼。
新堂修不置可否的笑笑,「尚小姐覺得合適即好。」
尚倚雲見新堂修似乎對她有好感,便大膽的開口,「這兒好悶,新堂少主可否帶我到別處用餐。」
她可不想因為四個老人以及死板板的護衛,失去和新堂修這樣俊美無儔的男人獨處的機會。
「叫我修吧。」新堂修伸出手,接受尚倚雲的要求。
尚倚雲矯揉作態的故做害羞,慢慢的才握住新堂修的手讓他禮貌性的扶起自己,兩人不理屋內其餘五人,自顧自的離開。
旁邊四個長老看見這一幕都傻眼了。
他們才初次見面,沒說幾句話,尚倚雲竟開口的邀約陌生男子,而原本一副興趣缺缺的新堂修居然答允了,這和他們事前設想的都不同啊!
「少主……」四個長老急忙的前後追了出去。
梵伶跪在空無一人的屋內,心中的省悟比方才自尊受辱帶給她的衝擊更讓她倍感沉重。
來的時候就知道新堂修不是簡單的人物,真正碰到了,才發現豈止。
他根本是個惡魔。
四個長老都不是他的對手,更別提單純的尚倚雲,恐怕被拆解入腹了還不自知。
這個男人是怎樣看待龍幫和尚倚雲呢?
龍幫要是真能和這般可怕的人結盟,究竟是一幅是禍呢?
這些原本肯定的答案到了現在,在梵伶的心裡全成了不可知的問號。
***
日灑餘暉,中禪寺湖是一片金黃色的璀璨風情,寧靜的空氣中絲毫不能察覺的腳步聲輕盈如蝶。
新堂修站在梵伶的身後,不發一語的背著手,只有一雙眼透露了他複雜的心思。
梵伶依然直挺挺的跪著,一動不動,那位置、那姿態和早上新堂修離去時無兩樣。
真是個不可思議的女人。
梵伶不算是美得傾國傾城的女子,不可諱言她的面容姣好,但是她那刻意建立的冷硬形象,卻將她女性的柔和感覺破壞了。
削短的頭髮只留到頸項,纖細單薄的身軀與修長的四肢顯得十分骨感,白色襯衫搭深藍色窄裙,將她一身冷漠的氣質完全襯出。
新堂修記得,她有一雙閃亮如星子的眼眸,卻只有冷若冰霜的溫度。
「你還在這裡,真是忠心耿耿。」他冷不防的開口,聲音果如他所料驚動了梵伶。
就像一顆石子投入平靜無波的水池,他嘲諷似的歎息引起新堂修所不能預知的漣漪。
梵伶聞聲輕顫,並沒有轉過身,因為她光是聽聲音就能知道來者是誰。
「新堂少主誤會了,我的忠心還比不上山口組的成員,她的耐心真是令我佩服。」她冷冷的開口,不疾不緩的語調將新堂修的諷刺全數奉還。
「嘖,被你發現了。」新堂修並不火,他打響手指,一個女子的身影從走廊角落乍現。
「梅,這就是你的失職了。」他面帶微笑,極其溫柔的說。
梅是他的眼線,留下來監視梵伶的,梵伶跪了多久,她就躲了多久。
「屬下知罪。」梅惶恐的跪在新堂修跟前,聲音透著恐懼,這已是她第二次出錯,「懇請少主再給梅一個機會。」
「沒有機會了,你已經把你的機會用完。每個人,都只有一次機會的。」
新堂修毫不留情,迅如閃電的從腰間掏出槍,那動作恍如魔術般,在梅還來不及求饒的當下,消音手槍已經終結了她的生命。
人的生命如此脆弱,如此無能。
「新堂修,你真是個不折不扣的魔鬼。」那清亮的嗓音屬於梵伶,她站在屋內,冷言旁觀這一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