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年前?」他的話讓她一驚,她想起了某個可能性。
「正是,我根本沒有假藉故友之名行騙。」他理直氣壯。
「為何不一開始就道明你是當家的恩人?」
「我從來沒有想過要他報恩。六年來,我的日子過得還算不錯,所以我也忘記了手鐲的存在。只是在一個月前,我遇上了一件麻煩的事。」他的語氣變沉,帶著一絲無奈的搖頭。
她不語,等著他繼續說下去。
他按著額際,咬牙說著。「城內有一惡霸欺壓弱小,我報宮求助,卻被惡霸的手下發現,幾乎性命不保。結果我被逼得四處藏匿,恰好遇上慕容家徵聘老師,我想起了慕容均,所以就……」
「嘴裡說著是為了故友的兒子而來,結果是為了避難。」這麼聽下去,慕容臻完全明白了。
昨晚的那些人馬,不必多說,就是他口中那個惡霸派來的手下。
「不,我是真的很想代替故友,教好三位小公子,請慕容當家別誤會。」他急著澄清。
「誤會?那麼是誰一聽到慕容家的名號,就急著進來當老師?」
他臉上微紅,窘迫的清咳一聲。「其實我也不確定那隻手鐲是信物,尤其事隔六年之後,慕容均也不在了,那個承諾也不見得能夠當真,所以我就……多次暗中試探你的口風。」
「哼。」這個男人,真讓她覺得討厭。
一開始他欲言又止,讓她陷入猜疑之中,繞了一大圈才讓她發現,原來他這個婆媽多事的男人,竟然是前任當家的恩人!
可是仔細一想,她隱隱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六年前,當家遇害身亡一事,可與藍知逸有關係?依當家的武功,山賊根本無法傷他分毫,這就說明當家早在趕回塞西國之前,就被神秘人打傷!
或許,當年的疑問,可以在他身上找出答案。於情於理,她無法丟下這個燙手山芋不管。
「還你。」從懷裡掏出那隻手鐲,她拋給他。
他忙不迭的接穩,一臉茫然的看著她。「慕容當家,你……」
「你,想活命嗎?」
「想。」他凝視她,發現她這個樣子還挺有當家的氣勢。
「那就繼續留在這裡當老師,前任當家的承諾,會由我代替他完成。」她盯著他,心底實在不想答應,但看在前任當家的信物份上……
「慕容世家會保護你。」
「真、真的嗎?」
「我的樣子像在說笑?」她臭著一張臉。
「謝謝你,慕容當家!」他笑了,是感激涕零的笑容,但是心底湧上的是得逞的笑意。
遊戲終於開始。
慕容臻,我會慢慢成為你最信任的人,然後將你和「天譴」組織一併擊敗。
***
「慕容當家。」
下了三天大雨,今天難得放晴,街道上每個人都露出爽朗的笑容,唯獨一個人的臉……臭得可以。
男人的嗓音輕柔順耳,略嫌蒼白的俊顏上掛著燦爛好看的笑容,讓路過的姑娘大嬸們,紛紛投來傾慕的眼神。
但是,那些傾慕眼神祇要再投遠一些,大家就嚇得連忙提起菜籃、落荒而逃。
他身邊那個身形較為矮小的男人拉長一張臉,俊秀的面容除了冷峻之外,還添了幾分怒氣。
「慕容當家,你不舒服嗎?」溫柔的嗓音、溫柔的眼神,要是站在他身邊的是一個姑娘,肯定會被如此溫柔的藍知逸迷得神魂顛倒。
但是,站在他身邊的是慕容臻。她雙手環抱胸前,此刻的眼神,足以凍死人,薄唇抿得死緊,正顯示出她的極度不悅。
「慕容……」當家二字喚不出口,那雙殺氣十足的眼睛瞪視過來,狠狠的警告他閉嘴。
他是識時務者,所以他很乖的閉上嘴,也斂去了讓她瞧著便火大的笑容。
很好,看到他終於閉上嘴,她才以森冷低沉的語氣問著。「現在是怎樣?」
是怎樣?藍知逸瞄了一眼四周,弄懂了她的問題。「我答應了三位小公子,要送他們一副毛筆和硯台,碰巧郭大哥被花公子喚走了,又剛好遇上當家你,所以我們就一起結伴同行……」
越是往下說,她的臉色越臭,他打住話尾,很誠懇的道歉。
「不好意思,我又給你添麻煩了。」
慕容臻站在書齋裡,四周的墨香、紙香、書香,熏得她的眉越蹙越緊。
她最近是碰上了瘟神嗎?為什麼事事不順心、處處不如意?而且這些不順心不如意的事,往往都和藍知逸這個男人扯上關係!
她得到一個結論,藍知逸就是瘟神!
他休養了三天,傷勢已無大礙,她派了手下阿郭暗中保護他。
本來他只要乖乖待在慕容大宅裡,必定會逢凶化吉。但是,這個人就是無法安分下來。
今早,他說要去書齋買東西,花效言剛巧把負責保護他的阿郭帶走,她手下的弟兄們,也正好忙著追蹤國主下令暗殺的人物,「天譴」組織上下沒一個人有空。
再加上她很不巧的出現在他面前,看到正要私自出門的他……所以就這樣,在擔心他會被惡霸砍成十八段之下,她只好臨時充當他的保鑣,護送他到書齋。
哪知道,這個男人挑剔又麻煩,單是選一副簡單的毛筆和硯台,他竟然可以花上兩個時辰,從城西第一間書齋,逛到最後一間,還是沒買到毛筆和硯台。
兩個時辰,她可以核完慕容商運一個早上的訂單。這兩個時辰,如果花在暗殺行動中,她足以讓半百以上的敵人一命嗚呼。
他在浪費她的時間!
「要不是看在前任當家的份上,我才不管你的死活。」
她的坦自讓他頗感意外,她似乎從來都不掩飾對他的不耐煩,藍知逸微笑。「當家說得是,我的命是有賴當家相助,才可以保住。」
「我告訴你,那一晚的事情不許再提。」她的臉色一沉。
她答應以慕容世家的力量來保護他,但吩咐他不許提及那晚他遇襲、她殺人的事情。起初他滿是疑問,但在她凍死人的眼神警告之下,他很識時務的閉上嘴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