輕輕一歎,她在男廁前站了片刻後,深吸一口氣,然後厚著臉皮踏了進去。
那是女性高跟鞋踩在地磚上的聲音。原低首處理襯衫的秦子深略覺困惑,一抬臉,就從面前的鏡子當中,看見那個盯著地板走進來的女性身影。
他愣了幾秒,開口提醒她。「這裡是男廁。」
「噯?」那清冷的語調讓利之勤腳下一頓,她緩緩抬睫,在看見裡頭除了秦子深外,並無其它男性身影存在時,她鬆了口氣。活了二十多年,這是她第一次踏進男廁,心裡彆扭又尷尬,但為了鏡中那正瞪著她看的男人,硬著頭皮也要走進來。
走近他,她在他身側站定,看著鏡裡的他,輕鬆道:「我知道是男廁。」
「你不該在這裡。」他皺眉,語聲沉冷。
利之勤笑了笑。「怕什麼?沒人呀,而且,秦律師又不是沒穿褲子。」眼神刻意往他下半身瞄了瞄。
秦子深閉了閉眼,決定不再理會這不正經的女子。都能這樣光明正大進入男廁了,他還能期待她說出什麼正經話來?
再睜眼時,他漠視身側的女子,低垂著脖頸,用沾濕的手帕繼續擦拭那幾圈蜜色——效果不佳,還有愈擦醬汁愈往外暈開的趨勢。
「這樣只會愈弄愈髒,交給我吧。」利之勤把紙巾和瓶裝物暫放在洗手台,輕扳過他的身子,兩手解著他的襯衫衣扣。
「你做什麼?!」秦子深退了步,鏡片後的目光爍動冷芒。
見他一副扞衛清白的姿態,她笑出聲來。「你怎麼一副我想強暴你的樣子,安啦,我終究只是個女人,對你這個男人玩不出什麼花樣的。」真糟糕,她好像真的把這個冷面律師嚇到了……
她抽了張濕紙巾,拿起那一小罐瓶裝物,上前一步。「這是衣物去污劑,我皮包裡都會帶著它,怕在外面不小心弄髒衣服時,可以馬上處理,我只是過來幫你把衣服弄乾淨而已,秦律師以為我要做什麼?你衣服穿著,自己要把它清乾淨並不容易吧?!」她一面說,一面解開他第二顆衣扣,然後第三顆。
秦子深冷眼看著她的舉動,不置一詞。
她拿著濕紙巾的手伸進他襯衫裡,把紙巾貼在有髒污的衣料下,另一手握著瓶裝物,對準那幾個小圈,輕噴幾下。她作風看似大膽,其實伸進他衣下的手心並未觸碰到他體膚分毫,他眉眼微沉,若有所思的盯著她。
雖未抬眼,但他不掩飾的目光讓她知道他正看著她。「秦律師,你又何必跟我生氣?我知道你不喜歡我,我也沒要你喜歡,最好是討厭我,討厭得很徹底也沒關係,反正人生就是這樣,我只過我自己想過的日子,活得自在快樂就好,你看不慣也無所謂。不過呢,這衣服是我弄髒的,我一定要幫你弄乾淨,要不你明天真不來上班了,我沒辦法跟老闆交代呢。」
聞言,他的眼神帶了探究。她這話是什麼意思?
「老闆說要跟你道歉,免得你明天真不來上班了,所以,秦律師,請接受我的歉意。」擱下那瓶去污劑,她小動作地搓揉他胸口那幾處被她弄髒的地方。「最近所裡事情多了,好不容易才把優秀的你挖角進來,怎麼能讓你就這樣離開呢?」
他一直不吭聲,她又問道:「你不會這樣就被我嚇跑吧?!」
嚇跑?他不至於這樣就受到驚嚇,他只是沒遇過像她這種女人,尚未適應她的行為,而目前最好的方式就是相應不理,反正她是葉律師的私人秘書,和他應該不會有什麼交集,他沒必要因為她而放棄這份工作。
沒聽見他應聲,她狐疑的抬眼。「秦律師?」
他低眸看她一眼,啟唇道:「我不工作怎麼生活?」
她怔了兩秒,明白他意思,笑道:「那就好,你不來的話,我上哪去找一個賠給老闆?」她發現他好高,她已經不算矮了,加上高跟鞋的高度,還得微仰著下巴才能對上他的眼。「秦律師,你幾公分?」
他皺了下眉,不作聲,他沒必要回答她這個問題。
見他似乎懶得和她說話,她眼眸轉了轉,笑問:「秦律師不好意思回答嗎?我只是問你身高幾公分,沒問你別的地方幾公分,你不用不好意思啊。」
他沉了眉眼。夠了,他為什麼要在這裡和這個女人周旋?正經不過幾分鐘,又故態復萌。
「可以了嗎?」片刻,他沉著冷嗓問。
「差不多啦。」她搓揉過的地方已乾淨不少。「你回去再清洗一次就可以了。還是……要不要乾脆脫下來,讓我帶回去洗?」她眨眨大眼。
「不必,我心領了。」他退了步,看也沒看她,低首扣上那三顆被她解開的衣扣。略作整理後,隨即越過她,往門口走去。
見他沒什麼表情的面皮上竟微露無奈,她哈哈笑了兩聲,跟著出去。
前頭那道身影腳步跨得有些大,大概不想再與她有什麼交集吧!她覷著他的背影,臉上微笑不褪。
她竟有些期待與他共事的日子了。應該會很有趣吧?
第2章(1)
一如往常,利之勤從茶水間端了杯溫茶,送進老闆的辦公室,提醒老闆今日行程。
老闆提了公文包匆匆步出個人辦公室,她跟在趕著出庭的老闆身邊聽他交代幾件事後,再度折回事務所,走進茶水間,從咖啡壺裡倒了杯咖啡,回到大辦公室。
看著那正在整理書籍的修長背影,她走了過去。
「秦律師,喝咖啡嗎?」她在秦子深身側站定,目光落在他手中的書籍。
她和他的辦公桌位在辦公室最裡端,辦公桌後是一片落地窗,下班時間若是晚了,站在窗前便能眺望一片萬家燈火,和流動的車潮燈海。
落地窗旁,兩個胡桃木製的十格開放式書櫃,沉穩靜謐的貼著牆面,裡頭除了老闆提供的法律叢書外,還有大家帶來的法律相關書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