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他別的,什麼都好……
冗長的沉默持續迴盪著,良久,她清清乾澀的喉嚨。
「那你……你要跟我們回去嗎?」
「你們先走吧!」綺南雁想也不想便回答她。
璇瑩的心一冷。
只有這樣?沒有別的話?她還以為,他倆關係已經不一樣了……明明就不一樣了呀!
「那我……就走了?」她最後說道。
「走吧!」綺南雁下頷往旁邊一努,自己反倒先走了。他和令狐雅鄘說完幾句話,便回頭等著她離開。
又來了,又是這副不痛不癢的模樣,這混蛋!璇瑩幾乎被他氣哭。
他還不知道嗎?她最受不了他這樣待她,到底她史璇瑩是哪裡不如人了,難道非得一輩子死纏著他,非得永遠在他面前低聲下氣嗎?難道非要她死皮賴臉地挽著他的手臂,求他跟她回去才可以?
這……這壞人!她再也不想追著他屁股後頭跑了,真的——
於是,她氣呼呼地轉頭就走。
哼,有什麼了不起!
她越想越氣,策馬奔馳了一陣,離他越遠,心中失落也跟著越深。想不到臨別最後一刻,竟是如此不歡而散……
「瑩兒,等等我。」令狐雅鄘隨後追上來,身後跟著一列隊伍。
「你還是先別理我吧!」璇瑩拉起韁繩。
「別動氣了,他就是這樣的人嘛,你到現在還不明白?」令狐雅鄘仍是追到她身側,與她並肩共騎。
「可是……」璇瑩懊惱地皺眉,她就是不痛快嘛!
「你若對他有所期盼,不妨直說,否則我看他啊……嘖嘖!」他緩緩搖頭,不再往下說。
「你不知道,向來都是我苦苦追求他……」璇瑩雙眸含怨地望著姐夫。「從來都是我跟他示好,我主動勾引他。如果我什麼也不做,他早就掉頭走了,看都不看我一眼……」
「啊,好深的怨氣。」雅鄘失笑道。
「不是嗎?」璇瑩眼眶泛起些許淚意。「但,我可是姑娘家呀!」
「你想讓他回頭追求你一次?」令狐雅鄘偏頭瞅她一眼。
「唔?」璇瑩怔怔的,俏臉驀地發紅。
山路崎嶇狹窄,兩匹馬兒並行似乎太勉強了,令狐雅鄘只得率先走到前頭。
兩人一前一後,行進片刻後,他忽又提起。「或許,你能做到我和岳父都做不到的事呢!」
「什麼事呀?」璇瑩困惑地朝前方的令狐雅鄘喊著。
「讓南雁出任官職。」
嘎?「南雁……不是你的人嗎?」她睜大眼。
「我的人?」令狐雅鄘似乎在回味著這個美妙的字眼,有些啼笑皆非。
「你別以為他真那麼聽話,除非事關我生死,他才肯乖乖待在我身邊,我要他任官,他就跑得比誰都快了……連你爹也拿他沒轍。」
「那怎麼扯上我呢?」璇瑩莫名其妙橫他一眼。
「難道他要兩手空空的上門提親嗎?」令狐雅鄘失笑。「至少也該過點兒像樣的日子,才好娶妻成家吧!」
「嘎?若他不甘束縛,索性連我也拋棄了,怎麼辦?」她牙一咬,黯然道。
「他絕對拋不了。」令狐雅鄘說得篤定。
「你怎麼知道?」她挑眉反問。
令狐雅鄘聳聳肩,不欲解釋,反而側身低笑。「他若敢跑,我便向朝廷請調一支禁軍,抓他回來任你宰割,如何?」
「呸,沒個正經!」她聽了,便朝姐夫啐了一口,羞惱不已。
對綺南雁,她沒有那麼大的自信。
因為從以前到現在,她碰釘子已經碰得怕了。
而後幾天,她失眠得厲害,大白天昏昏欲睡,而夜深人靜時,梗在胸口的那根刺,便不斷刺痛她。
當初和姐夫閒聊時,她並未多想什麼,直到回家,平平靜靜過了數日,某天,她才從床上驚坐起,額頭滿是冷汗。
「楊興岳之死,固然非你所願,但你終究是得到你想要的了。」
「他現在肯定天人交戰,不知該拿你怎麼辦才好吧!」
她怎麼這麼傻?姐夫明明從一開始就說得很明白了呀!
綺南雁對她的身份有顧忌。
往昔的回憶如潮水湧來,她到現在才後知後覺,明白了。
為什麼他老是離她遠遠的,寧願靜默無聲地守護她,寧願她嫁為人婦,從來不肯表露自己的心意,就因她是富貴人家的嬌嬌女,所以他才拒絕她。
如今,她身份並未改變,她仍是個嬌生慣養的千金小姐啊!
那……那……若她已平安無事,也得到自己最初想要的……
他還會回來嗎?
璇瑩摸摸自己的臉,又冰又冷。
丫環們還在花園裡嬉笑著,彷彿不知憂,不知愁。
這曾是最令她開懷的景象,她期待能一直保有,直到終老的。
他還會回來嗎?
這幾天,她問了自己不下百次。他還會回來嗎?
璇瑩突然掩住耳朵。好煩,不想去聽外面喧鬧,偏偏有一道清明的聲音悄悄鑽入她腦海,似是上蒼對她的警告——
若他不回來,她這輩子……或許就是這樣了。
***
冬。小雪。
天空黑沉沉的。昨夜才降下初雪,今早雪勢稍停,說不得入夜後又要再下了。
璇瑩皺眉踱著步,往園子四處探看。
梳子、梳子、梳子……她究竟把梳子放哪兒了?花圃也瞧遍了,涼亭台階都沒有,今天還去過什麼地方呢?
她想破了頭,似乎到處都的找過了,難道有人偷了它?
不。她飛快搖頭,自行否決這念頭。不會的,她房裡多的是值錢的小玩意兒,要這把梳子做啥?這把梳子只有她當寶,雖然是塊翡翠,質地卻不算出眾,賣也賣不了好價錢。
到底丟在哪兒呢?
她懊惱皺眉,身後忽然有人呼喚。「小姐,在找東西啊?」她回頭,一名丫頭正哆嗦地搓著手,朝她喊道:「好冷啊,小姐不多加件斗篷嗎?要的話,小的這就去取。」
「不用了,我不冷。」璇瑩朝她擺擺手。東西都找不及了,還穿那什麼累贅的東西呢。
「您在找什麼啊?」丫頭見她魂不守舍的,好奇問。
「我常玩的那把梳子,不見了。」璇瑩仍不死心地左顧右盼,丫頭立刻提著裙子跑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