饒從夫茫茫然的望著前方的人影,搖了搖頭。
他會沒事的,一定會沒事的。她不斷地告訴自己。
突然,手術房的燈暗了下來,緊閉的玻璃門向兩邊滑了開來,在場所有的媒體一擁而上,包括原本蹲在她面前的那名記者。
饒從夫沒有跟上前,她根本沒有勇氣去面對即將公佈的消息,如果是壞消息……
從手術房走出數名穿手術服的醫護人員,除了主治醫生外,各個默然地穿過媒體記者離去,其中有一名高大的醫護人員在途經滑坐在牆角的饒從夫身前時,驀然停了下來。
看著她臉上交織的淚痕,口罩下的藍眸清楚地浮現出心疼。他蹲下身,溫柔的扶起她。
「你……」看到那對令她難以置信的熟悉藍眸,饒從夫忍不住的發出疑問。
「噓,什麼都別說,跟我來。」他小聲的打斷她,扶著她的手臂迅速地遠離是非之地。
「是你嗎?」一離開那群媒體,饒從夫立刻迫不及待的以她帶有沙啞的哭腔問。
他緩緩地停下腳步,在轉身的同時取下覆在嘴巴上的口罩,面對她。
「是我。」
話聲未落,只見人影一閃,她已快速的向他撲過來,用著足以令他窒息的力氣緊緊地擁抱著他。
李奇伸手順勢將饒從夫圈在懷中。雖然分開不過十天,但是他真的好想她,好想這種擁抱她的感覺。
「你可惡、混蛋、大笨蛋!」一陣不痛不癢的拳頭在他胸前不斷落下,她哭著叫罵。
他任她打,在她身後的雙手卻將她擁得更緊。
他把她嚇壞了。
「你這個該死的大笨蛋,你怎麼可以這樣嚇我?怎麼可以?!」
「對不起。」
「你……可惡……嗚……」
「對不起。」他親了她的髮梢一下,再次柔聲道。同時注意到兩人的舉動已經引起旁人的注意,他圈著泣不成聲的她將她帶出醫院大門,往停車場走去。
「從夫,你將車停在哪?」他問。
她抬起頭,餘悸猶存的淚眼在凝視了他半晌之後,才將視線轉向停車場,茫然的梭巡著。她忘了把車停在哪了。
看著她臉上茫然的表情,李奇眼中滿是溫柔,他將她擁緊了些,柔聲道:「來,把車鑰匙給我。」接著便攬著她在停車場上慢慢的尋找她的車。
待他們坐上車後,饒從夫失控的心情才逐漸平復,只不過面對毫髮未傷的他,她有種恍若隔世的感覺。
「你沒事?」她的聲音充滿心有餘悸的顫抖。
「我沒事。」他轉身,與她面對面的說。
「那攤血……」
「是我一個朋友的。」
「在急診室裡的……」
「是他,因為子彈卡在骨頭,所以手術花了不少時間。」他緊盯著她,柔聲問:「你以為中槍的是我?」
她的表情像是被一股前所未有的恐懼與痛苦所籠罩,露出一種令他忍不住揪心的感覺。她虛弱的看著他,眼中淚光閃爍。
「是的,我以為是你。」她抖聲說。
「這讓你感到很害怕?」
「是的。」
「你害怕我會死?」
她輕顫了一下,點頭承認。
「為什麼?從夫,你有沒有想過為什麼你會害怕我死?」
雙眼掛著淚,她楚楚可憐的望著他,要他別逼她,她還不想承認。
「因為你愛我。」
身體有如觸電般的一顫,她別開眼,拚命地想眨掉眼中的淚水,彷彿這樣便能否認一切。
「不,我……」
「別再逃避了,從夫。」他輕聲打斷她,「承認愛我並不會要了你的命,相反的,它甚至可以救我一命。」
她緩緩地抬頭看他,不瞭解他話裡的意思。什麼叫做救他一命,難道說事情還沒解決,他還會有生命危險?
「是的。」看出她淚眼裡的疑問,李奇沉聲點頭道,藍眼也隨之陰陰地沉了下來。「三番兩次沒要成我的命,對方恐怕已到狗急跳牆的地步,雖然這回警方的介入可能使他們的計劃延後或更改,但只要我製造機會給他們,想必他們是絕對不會放過的。」
饒從夫驚愕的瞪大雙眼,慢慢地瞭解他話裡的意思。「你打算繼續拿自己當餌?」
「他們一定不會放過這機會,不是嗎?」
他們想殺他都想得快死了,又怎會放過?「我一點都不欣賞你這個笑話,別開玩笑了。」她面無血色的望著他,顫抖著說。
他微微一笑,不作任何反應。
「李奇,你是開玩笑的對不對?」等了半天他沒反應,她推推他的肩膀要他回答。
「你應該知道我是不是在開玩笑。」
他依然微笑著,而她卻想尖叫出聲。
「交給警方。」她聽見自己以命令的口吻開口道,然而他卻毫不猶豫的對她搖頭。
「他們的動作太慢了。」
「你就這麼想死?」她激動得讓手指用力的掐進他手臂中。
「你真的很愛我對不對?那麼為什麼你就是不肯嫁給我呢?」他凝視著她眼中的恐懼與脆弱,溫柔的問。
她收回手,將視線移向車窗外。「我絕對不會讓人有機會背叛我。」
「我不是你父親,也不會介意你有沒有替我生兒子而藉口向外發展,如果你不想生也可以。」
她搖頭,無視於他語氣中的熱情與保證。「沒關係,反正我也不會嫁給你。」
「從夫,我愛你。」
她慢慢地轉向他,雙眼變得空洞的微笑著。「你知道嗎?我爸以前也常對我媽說這句話……」
「我不是你父親,你要我說幾次!」他攫住她雙肩用力的打斷她叫道。
「不要逼我,李奇。」饒從夫淚眼盈眶的哀求他。
「算了。」注視她半晌,李奇霍然鬆開她。
在他鬆手的那一瞬間,她感覺到自己的心緊縮了一下。她矛盾的望著他。
「能不能渡過這難關還不知道,也許明後天我就會死於非命,這樣的我又怎麼有資格要你嫁給我,算了。」
聞言她再度變得面無血色,而他卻不再看她,表情冰冷的逕自發動車子,離開醫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