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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9 頁

 

  然後,畫面一變,忽然來到玲雅與她攤牌的那一天——

  「明明是因為我先表明喜歡元朗,你才要跟我搶!」

  玲雅指著她破口大罵著:「我真是錯看你了,你口口聲聲說我們是朋友,但是你對我這朋友卻不曾說過真心話!更過分的是,你明知道我喜歡元朗,卻完全不想和我公平競爭,暗地裡耍詭計,橫刀奪愛……貝怡文,你是我見過心機最重的女人!」

  不!不是這樣的!

  「我這輩子不會原諒你,我會要你後悔竟敢這麼對我,因為這是你欠我的!是你欠我的!」

  不要!不要!求求你,不要做傻事!

  接著,畫面再度一變——

  玲雅躺在浴缸裡,渾身赤裸,而手腕上的血,染紅了浴缸裡的水,玲雅的眼茫然大張著望著天,像是不甘心。

  「啊——不要!不要!」怡文尖叫著,崩潰地啜泣起來,「天啊!為什麼?為什麼……」

  夜裡,元朗一聽見怡文的尖叫,便從躺椅上爬起,飛奔到床邊,點亮床邊的閱讀燈。

  「醒醒!怡文,那是夢,那是夢,你在作噩夢!」

  怡文滿面驚懼的淚痕,整個人蜷縮起來劇烈地發著抖,但她沒有醒來。

  她發燒到四十度,整個人神志不清,昏昏沉沉,且睡且醒,在無夢與噩夢間掙扎著,分不清現實與夢境。

  元朗抱住怡文,貼著她依然發燙的身軀,心如刀割。

  君頤請了醫生外診,醫生卻查不出任何原因,他給怡文打了退燒針,也半強迫地灌了藥,但仍斷斷續續發著高燒。

  沒有人知道怡文為什麼會生這樣的急病,但元朗知道怡文為什麼病倒。

  玲雅自殺的事,對怡文衝擊太大,她太過善良,將玲雅的尋短全歸咎於自己,強烈的罪惡感將她擊倒,高燒不退。

  「怡文,快醒來……不要用折磨自己來贖罪,放過自己,那不是你的錯……」

  元朗無助地抱著病弱的怡文,貼著她燒紅的頰,驚覺到自己和怡文同樣脆弱。

  他這一生從未驚懼過什麼,但這一刻,他真的害怕自己會失去怡文。

  「元朗?」君頤的聲音出現在門口。

  元朗抬起頭,望向貝君頤。此刻的他一臉疲憊,眼底佈滿血絲,下巴冒出了鬍渣,看起來非常落拓。

  「你去客房休息,我來照顧怡文。」君頤說道。

  元朗卻更加抱緊了怡文,堅定的搖頭。

  「不,我要在這裡。」

  「你已經守在這裡三天了,再這樣下去,倒下的會是你!」

  「我撐得住的,拜託……讓我留在這裡!」元朗已經疲於爭論,但他的態度再堅定不過——沒有任何人能將他從怡文的身邊拉開。

  君頤知道勸不動他,這三天以來,元朗不肯回家,累了就在怡文房內的躺椅短暫地睡一下,醒來後又繼續陪著怡文,他不管他的店,也不回家,還是君頤強迫他交出家裡的鑰匙,親自將阿拉比卡送到寵物旅館去。

  「明天一早,怡文若仍不退燒,我決定將她送到醫院去。」君頤說出了她的決定。

  元朗點點頭。

  君頤離開怡文的房間,她在沙發上坐下,頹然掩面。

  然後,身旁的電話響起,君頤下意識地接起。

  「喂?」

  「君頤,怡文退燒了嗎?」

  聽見電話彼端傳來的聲音,不知道為什麼,使她感到一陣強烈的心安,一股莫名的淚意,忽然奪眶而出。

  「還沒……」她忍淚說道。

  「你呢?你還好嗎?」

  「還好……」

  「還好是個很籠統的答案,別替我省電話費,多說一點,不然教我怎麼安心?」他沒好氣地再問:「你吃過晚飯沒?」

  「晚飯?」君頤彷彿此刻才想起這件事。

  「怎麼?現在都快九點了,你還沒吃晚餐嗎?」對方一聽,立刻火冒三丈地開罵:「搞什麼鬼?你以為自己是無敵鐵金剛嗎?怡文現在病著,你還不吃飽怎麼有力氣陪她奮戰?要是你也垮了怎麼辦?」

  君頤聽著他在電話彼端火爆開罵,她眼眶裡蓄滿了淚,唇際卻是笑著的。

  這個嘴巴很壞的傢伙,表達關心的方式總是這麼激烈。

  「你現在人在哪裡?」

  「……東京。」悶悶不樂的聲音。

  「什麼時候回來?」

  「明晚八點的班機。」聲音更悶了。

  君頤閉了閉眼。還好將近二十四小時……

  「我……很想念你。」君頤脆弱的低語。

  她很少說這種話,可是,她現在沒有力氣偽裝。

  電話彼端,一片岑寂。翻騰激越的情緒,無法以言語傳達。

  「明天我一下飛機就去找你,你乖,先去吃飯。」他柔聲勸哄著。

  「嗯。」

  收了線,君頤拖著疲憊的步伐走向廚房。

  陳媽見君頤滿臉是淚,不由動容,放下正在熬煮的雞湯,走上前去,給這個貝家女主人一個充滿母愛的擁抱……

  ***

  窗外的曙光,驚擾了元朗的淺眠。

  他才睜開眼,幾乎就馬上清醒了,掀開身上的薄被,小心地移至床邊,用耳溫槍確認怡文的溫度。

  四十度。

  他睡前為她量過一次體溫,那時是三十八度,經過了三小時,她又開始發燒了。元朗坐在床邊,為她換了一片退熱貼,然後輕撫她紅通通的臉蛋,眼神哀傷。

  「怡文,你要折磨自己到什麼時候?快點醒來……」說完,他抓住她單薄的肩膀,開始搖晃她,「醒來!快醒來……」

  怡文仍不曾睜開眼。

  「你一定要這樣自我懲罰嗎?要把自己折磨成什麼樣子才覺得足夠?」

  他咬緊牙根,強忍住幾欲崩決的眼淚,抱住她,將臉埋入她發燙的頸窩中。

  老天!他該怎麼做?他到底要怎麼做才能讓她醒來?

  忽然,元朗像是明白了什麼,抬起頭注視著在病中掙扎的怡文,低啞地開口:「怡文,你沒有傷害到任何人,玲雅的事不是你的錯,你不需要覺得自責或內疚。如果和我在一起,會使你懷有罪惡感,那麼,只要你醒來,我願意……」元朗的聲音哽了一下,他狠狠閉眸,才又接著繼續說道:「我願意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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