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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0 頁

 

  溢滿四周的濃郁茶香教他們心神俱醉,耗盡了所有的力氣去糾纏著彼此,他們誰都不捨、不願放手……

  第7章(1)

  直至三更後,紀湘才從茶莊回到曾家。

  為免驚動他人,她躡手躡腳地從後門進來,返回自個兒的住處。

  「湘湘?」

  疑惑的嗓音倏然在漆黑中響起,她瞬間僵直了身——

  「你現在才回來?」緊蹙眉頭,墨荷挺著肚子,繞到她身前去。

  「是啊,好多事情要做,所以弄得這麼晚才回來。」紀湘乾巴巴地笑,小心回應。

  墨荷歎了口氣。「儘管事情多,你也不能這麼晚歸,晚上多危險啊,而你又跟勳弟那樣孤男寡女地在一塊兒,會惹人閒話的,懂嗎?」帶著一絲責備,她實在擔心湘湘閨譽受損。她跟著鐵銘勳做事快一年了,其實,外頭是非不絕。

  「我懂……我不會再這麼晚回來了。」乖乖答應,她明白墨荷的憂慮。「表嫂怎還不歇息呢?」她的目光不自禁投在她圓滾滾的肚子上。

  「心口悶悶的,睡不著覺,就出來散散步。」牽著紀湘的手,冰涼的觸感教她皺眉。「夜涼如冰,別以為春季天,就不用多穿。」

  「表嫂你也小心別著涼啊,心口還悶嗎?我去灶房給你拿醃梅。」說著,她急乎乎地溜了。

  墨荷皺眉,見她有別於以往的愛撒嬌,眼下竟跟自己聊不到幾句就跑了,思忖她回來以後慌張閃躲的神態,再看這時候月上中天……

  「湘湘!」

  她一僵,怔怔地回頭。

  「你在茶莊到底在忙什麼?我以前當丫鬟,在絲綢莊再忙也絕不忙到半夜,你老老實實地說,今晚在那邊做了什麼?」她目光銳利,緊盯紀湘眼中躍起的慌亂。

  表嫂好精!

  「我……我……我要掃地……」

  老半天才擠出這個蹩腳的理由,墨荷氣得麗瞳生焰。

  「你撒謊?你知不知道女兒家最不——」她瞠目,沒了未完的責罵,瞬即痛苦地擰起臉,身子一軟,連忙張開手掌撐著地面。

  「表嫂!」紀湘奔上前,倉皇地想抱起她,卻摸道她裙擺上濕漉漉的。

  破水了!

  墨荷痛得幾乎在地上打滾,紀湘哭著奔去拍打房門,燈火一房一房地亮了起來,丫鬟披散著一頭亂髮,慌張出門請收生婆去。

  曾元晟趕至,看見在地上受盡折磨的妻子,嚇至臉青,但一雙健臂仍穩穩地抱起她。

  「表嫂……」

  她側首,看見快步跟上來的湘湘,她緊抓丈夫的衣襟,咬牙切齒道:「我……我不要生女兒!」女兒都被男人欺負,她不要生!

  「那就給我生兒子!」曾元晟恐慌起來。先前墨荷嚷著要生女娃的,這下以為她痛得堅持不下去,忙哄她撐著,迅速將她抱進了房間。

  她不再說話了,巨大的痛楚使她只知申吟。

  當夜,整個宅第燈火通明,下人忙裡忙外,煎熬至天明,墨荷順利產下了女娃。

  三天後,鐵銘勳攜著賀禮往絲綢莊,登門恭賀弄瓦之喜。

  大廳內,曾夫人抱著孫女,喜不自勝,到訪的客人們皆圍著她看娃兒,紛紛讚揚女娃兒生得好,連她吵鬧的啼哭都教人覺得歡樂。

  「姨娘,表嫂說娃兒該喝奶了。」

  聞聲,他立刻回頭,目光灼灼地看著走進大廳的紀湘。

  看到他,她怔了下,臉兒一紅,不自在地別開眼,過去抱起娃兒便離開了。

  鐵銘勳起身跟曾夫人交代了聲,尾隨她至奶娘的房間。

  這幾天沒看見她,他一個人在茶莊心急如焚,那夜纏綿的次日,他等不到她來茶莊,中午去了絲綢莊才知墨荷生了,得知她留在房裡關照表嫂,他只好先行離開。

  那日醒後,他頭腦還有些昏沉,但忘不了夜裡發生的事,也理不清自己的作為,想不透為何會對妹妹一樣的湘湘那麼心動?

  但他倆之間,既然有了最親暱的關係,他必須得盡快給她名分。

  給奶娘送過娃兒後,她走到自己的房間前,不吭一聲,他懂她意思,跟著她走了進去。

  「你好嗎?」他凝視她漾著秀慧的明眸,沉聲問候。

  她點頭,頰上泛出俏麗紅暈。

  「湘湘,嫁給我。」

  她一怔,看他寫滿嚴肅的神情,竭力壓下心頭的激動。

  「你愛我嗎?」她不回應他的決定,只管問他的心意。

  輕淡如煙的問話是她心中沉重的期盼,那是比名分更重,更教她在乎的東西……

  她眨眨模糊的眼,想看清他臉上每一個表情,更想看透他的心。那晚將身子交給他,她是心甘情願的,她並不後悔,只祈求他能回應自己的感情,即便是自己的千分之一也好。

  她祈求的,只是能走到他心上而已。

  鐵銘勳心神一震。她問得直接,教他啞口無言。

  他愛她嗎?愛嗎?從未認真思索過的問題讓他不懂如何應付。

  在這之前,他只愛過一個女人,但他對紀溦的三年愛戀,卻與對湘湘的感情不一樣。

  與她相識至今,只知自己心裡始終存著一份責任,他習慣照顧她,小心看顧著她的一切,卻忘了真切剖析自己對她的感情到底為何。

  他理不清自己的荒唐與衝動,是因為真的愛她,抑或欲令智昏?他不及細想,滿腦子的念頭只想著要擔起責任,盡快娶湘湘。

  他的一刻猶豫,如同一把利刃砍進她心窩,一併砍碎她心底唯一的希冀,她禁不起這樣的傷痛,熱淚像決了堤般,洶湧墜落。

  如泉傾洩的淚流使他心跳倏地一亂,猛地意識到自己的沉默正在傷害她,他張嘴欲言,卻被她及時摀住了嘴巴。

  淒酸地對他搖首,她淚濕的眼底儘是苦澀的哀求,哀求他別說了……

  此刻,她終於明瞭自己在這段感情裡,原是愛得如此謙卑,為盼求他一絲專注,她丟開了所有自尊跟在他身後,從未退卻過。可她的全心奉獻、義無反顧的付出,原來自始至終都換不到他一點點情意。

  不奢求他能像自己一樣地為她付出,只希望他能真真切切地用心愛她,不必愛得太深,只要他能對自己存有一分的情意,她也就足願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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