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你怎知道的?」不經心的笑問,紀湘伸手試淨賢兒濡濕的唇角。
「是勳叔說的!」
她聽後一愣,望著賢兒那天真的容顏,她忽然想從她身上知道更多、更多。
第10章(2)
「他……他還跟你說了什麼?」她怔怔地問,目光鎖緊了賢兒的臉。
「喔,勳叔說了好多喔!他說湘表姑好喜歡吃東西,尤其是張伯的糖葫蘆。湘表姑很聰明,曉得那些幹幹的茶葉。湘表姑做事第一,能幹得不得了。湘表姑的心好善良,很會幫助別人家。湘表姑人好好,還有笑起來好漂亮,就像蜜餞那麼甜,他說他好喜歡湘表姑,我也覺得湘表姑好好、好漂亮,所以我也好喜歡湘表姑呀!」小嘴動個不停,賢兒把話全盤道出。
這就是為何在初次見面時,她不對紀湘怕生的原因,當紀湘向她綻開第一個笑容,她就知道那真是湘表姑沒錯了,一如勳叔所說、所形容的,湘表姑的笑臉真的好漂亮、好甜美!
活潑的童稚嗓音不斷的繞耳邊,那毫無矯揉造作的純真言語……為何會讓她感到如此揪心?
是什麼濕濕的東西墜落了下來?無意識地舉起手,她沾了一手淚痕。
「啊,不哭不哭。」驚見紀湘的淚,賢兒趕緊來到她身邊。「湘表姑不喜歡聽嗎?那賢兒不說了,你不要哭。」她拉著她的手,既笨拙又心慌地安撫她。
紀湘抱起賢兒。「那些話……你怎麼記得那麼多?」她語調乾澀,疑惑一個五歲的娃兒怎記得了那麼多話?
「勳叔經常跟我說這個,我都會背起來了。」賢兒老實答道。旋即專注在面前的淚顏上。「湘表姑你不要哭。賢兒不說了,我以為你知道勳叔這麼稱讚你,你會好開心……我以後都不說了。」小手忙亂抹去她晶瑩的淚水,賢兒皺著小眉頭保證,心忖著表姑跟自己不一樣,因為每當有人讚美她,她就會開心得不得了,所以她才把勳叔那些讚美說給她聽,好讓她也開心一下下,萬萬想不到會弄巧成拙。
擁緊了賢兒,此刻她脆弱得只能靠在她肩上垂淚。
為什麼要讓她知道那麼多?為什麼他要惦記著自己的一切?
以為早已淡化、失落的感情,為何……又在她哭泣時襲上心頭?
鐵銘勳回來時,見到這麼一幅景象,臉色頓然一沉,馬上從紀湘懷裡揪起賢兒。「你做了什麼壞事?」
賢兒一呆,她從未見過勳叔板起臉的模樣。
「你、你做什麼?你會嚇到她的。」有絲狼狽地擦去淚水,紀湘連忙起來奪回賢兒,泛紅的淚濕眸子緊緊瞅視他繃緊的臉。
下一刻,賢兒哇地一聲哭了出來,哭聲之大,響遍整個茶樓,眾人為之側目。
「麻煩你們了。」抱過紀湘懷裡的孩子,墨荷摸摸她的頭,「乖,別哭了。」
賢兒仍在抽泣,被抱進家門前,她不忘掉頭大叫:「我討厭勳叔!以後都不要跟你玩了!」對鐵銘勳吼完,她便氣呼呼地轉過臉。
三個大人皆是哭笑不得,墨荷向門外兩人點了個頭,便走進了內院。
「活該。」
清脆的嗓音響起,鐵銘勳微愕,望向身旁的人兒。
「從來沒人敢這麼凶她,你活該被怨。」紀湘涼涼地說道。
曾家現在算是賢兒最大,連她親爹娘、親奶奶都不曾對她責罵,這男人是吃了熊心豹膽嗎?
「我……以為她把你弄哭了。」盯著她清秀的眉目,他低沉地道,平日賢兒怎麼調皮他都能容忍,但他絕不容許小娃兒惹她難過,甚至讓她哭泣。
「呆子。」沒好氣地瞪他一眼,她轉身走下石階。
這男人還是跟以前一樣呆,從不知道他自己才是那個惹她哭泣的罪魁禍首。
她……剛才是罵他嗎?
杵在原地,鐵銘勳愣愣想著,雖然不知自己做錯了啥事惹她瞪、被她罵,但他沒絲毫的氣憤,反倒感到狂喜不已。
是的,這代表紀湘不再對他視若無睹,代表她願意回應他、正視他了……
邁步追上去,他決心挽回昔日失去的一切。
走著他倆曾一起踏足過千萬遍的道路,在無言的相隨間,他們都有一種回到過去的錯覺,眼前的景物不變,而情感……彷彿也不曾改變。
紀湘心底也驚訝自己的從容以對,不可否認,賢兒拉近了她和鐵銘勳的距離,可心的距離……她卻不敢多想。
似是不捨道別,他們一路步進了紀府,直至走到她閨房前,才停頓腳步。
「這個是你的。」把手上的東西交予她,他深邃的黑眸藏著抹寵溺。
伸手接過,她打開扣紙,發現那竟然是糖葫蘆。「我也有?」她沒想到自己也有份。
鮮紅晶瑩的模樣誘她一嘗,她馬上張嘴咬下一顆,迫不及待地品嚐久違的甜美,可口中變了的味道卻教她不由自主地蹙眉。
「味道……不行嗎?」見她臉色變了,鐵銘勳緊皺起眉。「張伯已經沒做糖葫蘆了,我吃遍了南門所有糖葫蘆,這家味道最好。」可再好也比不上張伯的。
看著他臉上的懊惱,感覺心房緩緩蕩漾出一股熱流,思緒隨之被某種情感緊緊攫抓住,那種教她心酸、令她淌淚的情感……
那該是很好笑的情境,不是嗎?一個大男人跑到各處買糖葫蘆來吃……不是很好笑嗎?為何她笑不出來?為什麼?
隨著眼中漸漸凝結起來的朦朧,她這才明白漲滿心窩的,是催人落淚的感動。
突然浮起淚光的大眼揪緊了他全身的知覺,也教他手足無措,他有點慌亂地奪過她手上的糖葫蘆,然後把它扔掉。
他的舉動教她又她氣又她笑,他不是真的以為她是為了不好吃的糖葫蘆哭吧?
紀湘又哭又笑地盯著他。「我真恨你。」
是啊,她怎能不恨他?這男人明明是這麼地呆,可就是有本事教她傷心流淚,真是……氣死人了!
儘管她悲喜交錯的臉容教他費解,可他無心探究,一個恨字一下子打亂了他的心跳,他目光凜冽,臉色與呼吸全都僵硬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