首頁 > 漠王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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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 25 頁

 

  比起這些天來,那宛若死亡般的無聲無息,這聲虛弱的夢囈卻已足夠她們喜極而泣了。

  「王,月魄說話了!」兩名婦女欣喜若狂的低喊。

  「快把血竭湯端來!」拓跋勃烈始終抱著月魄,雖然也聽到她的聲音,卻明白她依然飄蕩在生死之間,三日三夜,她已數不清停下幾次呼吸,若不是他不停渡氣給她,保住她最後一口氣,也許她早已離去。

  「是!」兩名婦女連忙拿起溫好的血竭湯,一人端著湯藥,一人挾著火盆,快步來到拓跋勃烈的身邊。

  婦人小心翼翼的將火盆擱放在氈帳的角落,不會離拓跋勃烈太遠,也不會近到讓人輕易碰著,火盆裡全是一塊塊炙熱的炭火,全是為了讓月魄保暖用的;她失血過多,體溫比尋常人還要低上許多,這些天全靠著拓跋勃烈的體溫和炭火,才能熬過沙漠凍骨的夜。

  拓跋勃烈抱著她坐起身,小心翼翼的將她安置在懷間,謹慎的沒讓她身上的毛毯滑落,始終將她包得密不透風,不讓絲毫冰冷的空氣再壞了她的狀況。

  接過婦人遞來的血竭湯,他立刻仰頭含進一口湯藥,接著再低頭將湯藥緩緩餵入月魄的嘴裡,他一口接著一口餵著,直到湯藥見底,才將空碗還給婦人。

  「還有血竭湯嗎?」他問著婦人。

  「稟王,還有兩碗,全擱在爐灶邊溫著。」負責熬藥的婦人恭敬回答。

  拓跋勃烈點頭。

  「接下來我自己來就行了,夜深了,你們忙了一整日,都下去歇息吧。」

  「王,我們不累,讓我們照顧月魄吧,您已經三日三夜沒睡了。」兩名婦人擔憂的看著鬍髭滿佈的拓跋勃烈,沒有立刻走出氈帳。

  自內戰爆發之後,王便不眠不休的領兵作戰,好不容易終於保住古爾斑通,塔克干卻傳出戰況危急,才接到消息,王便迅速領著五百精銳連夜趕路,趕到塔克干助他們一臂之力。

  如此一來一往,王已經好多日沒好好歇息了,就算是鐵打的人,也禁不起這樣的折騰。

  「我不礙事。」說話的同時,拓跋勃烈也伸手抹去月魄唇上的殘湯。

  「可是您也受了重傷,若是再這樣下去……」

  「我自會斟酌,都下去吧。」他堅持地揮手,微敞的衣襟內露出一圈圈白布,白布上清楚可見斑斑血跡,全是在戰場上所受的重傷,他卻堅持親自照料月魄。

  兩名婦人互視一眼,雖然張口欲言,最後還是服從的低下頭。

  「……是。」兩人轉身走出氈帳,離去前,還謹慎的將擋風的氈毯密密勾好,不讓外頭的冷風竄入氈帳內。

  直到婦人們離去後,拓跋勃烈才抱著月魄躺會到毛毯上,他用胳臂枕著她頭,讓她依偎在自己的懷裡,用全身溫暖著她,並專注感受她那微弱的氣息。

  火光照映,在他的眼窩處留下深深的陰影,全是過度操勞的證明,他卻依舊緊緊環抱著她,始終無法安心入睡。

  「月魄,別死,我不准你死……」

  他用下巴貼著她的發頂,不斷對著她低語,聲嗓是前所未有的沙啞,語氣是前所未有的疲憊,可月魄卻依然沉睡著,安靜無聲的沉睡著,始終沒有給予他絲毫回應,可忽然間,他敏銳的察覺到她的雙手似乎輕輕動了一下。

  「月魄?」他睜大眼。

  原本微弱的呼吸聲,逐漸加重。

  「放開我……」蒼白小嘴再次吐出破碎的夢囈。「放……開我,我要回家……」語未落,兩串熱淚已淌下眼眶。

  他心頭重重抽緊,明白她加重呼吸並非清醒的預兆,而是落入了某個夢,某個讓她渴望繼續沉睡的美夢。

  她又要離開他了!

  「我不放,這裡就是你的家,永遠的家!」他強悍低吼,神情卻是狂亂,大掌瞬間再次貼上她的胸口,不顧重傷在身,硬是渡氣替她穩住開始散亂的氣息。「你是我的,我不許連你也離開我,你承諾過不會輕易死去,你必須實踐你的承諾!」

  他惡狠狠的命令。

  月魄不言不語,仍然沉浸在夢境之中,靜靜落淚。

  頑強如她,從不肯在他人面前示弱,即使身受重傷也不肯呻吟,卻為了一場夢境而落淚,而他才終於明白,她的淚遠比她的彎刀還要具有殺傷力,但即使如此,他仍然無法放手。

  他是北國大漠之王,他有太多的責任和擔子,國家需要他,族民需要他,但唯有她,不是他的責任和擔子,而是他的需要。

  他需要懂天下百姓的她,需要懂戰爭無情的她,需要懂他悲愴孤獨的她,需要懂他以血腥風雨換取太平的她,即使留下她,是為了在將來再陪他一塊兒流血受傷,他也不放手。

  無論如何,他都不放手。

  即使留下她,是如此的自私和殘忍……

  在拓跋勃烈鍥而不捨的救護下,月魄終於還是保住了性命,並在戰後的第五個日出,緩緩睜開眼。

  消息一出,塔克干族上上下下全都開心得落下眼淚,並雙手合十,感謝老天爺讓他們的恩人度過這場難關,並安然的存活下來。

  即使甦醒後的月魄,虛弱得連起身都做不到,但總算能夠親口喝下一碗溫熱的血竭湯。

  為了能讓她早日痊癒,族人紛紛為她摘來石榴、盛來清水,更為她熬煮更多的血竭湯,可惜月魄實在太過虛弱倦怠,才清醒不久,又再次陷入沉睡,而始終環抱著她的拓跋勃烈,則是在確定她的氣息脈搏都穩定正常後,才跟著入睡。

  兩人從日出睡到了日落,甚至到了深夜都沒醒來,整整一日,他都沒有放開月魄,而月魄也始終安穩的睡在他的懷裡。

  而自那日起,她不再夢見家鄉和親人,反倒開始接受他的存在。

  她也不再像以往那樣防備,因為他的存在而緊繃,甚至驚醒,反倒在他的氣息包圍下,安心沉睡。

  只是大戰過後,北國死傷慘重、百廢待興,有太多的事需要處理,因此清醒之後,拓跋勃烈便立刻擱下她,走出氈帳處理國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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